费桐望向那边的毡包,几日前发生的事情便涌了上来,七娘与勇士的比拼,木柴燃烧的火焰,还有最后那场厮杀……
“索卓……还有人逃出来吗?”费桐问道,她有这么一丝丝希望,希望那五百士兵有人活了下来。
蒙垣摇了摇头,“只是听说有人被抓起来了。”
还有人活着,即便是被抓也有生的希望……
费桐从未体验过真正的战场,即便是以前在山寨,与其他寨子动刀时,那些兄弟们也只是受伤,死这么多人,她还从未见过,比起死亡的恐惧,更多的是震撼。
生,是本能。若是换做她,只怕是做不到那些士兵一般,视死如归,以自己的死换裴煜珩的生。
“那些死了的士兵……”费桐对军中的事不是很了解,当然是希望朝廷能给那些死了的士兵家属一些优待。
“朝廷会有补给,表兄自己也常去看看。”蒙垣觉得费桐好似变了一个人,笑容少了,心思也猜不透了,即便他从未猜透过。
两人边走边说,不知不觉中已经走了很远,在那毡包前,同样站着两个人,一大一小……
“就是她吗?”木那看着两人的身影问道,看着旁边的扎克首领,想着他应该也不知晓,偏过头去。
“蒙家少爷都围着她转,应就是她。”
日出日落,费桐的伤好了许多,每日都有人来向裴煜珩报奎尼的行踪,哪个哪个小部落被他占了,等等。
从那日后,费桐就没再见到裴煜珩了。
这日,费桐正在帐中看着书,来人禀报,“裴将军有请。”
费桐放下书,随着人走进了裴煜珩的帐中。
帐内站满了人,眼神各异,费桐自觉地站到裴煜珩的下首……
这几日,脸色倒是养好了些,裴煜珩想。不光他这般觉着,那些将领的眼睛都看直了,蒙垣不悦地皱着眉头,往前站了半步,挡了些许的视线。
各个都是人精,怎的不知蒙垣的心思,憋着笑意,只想着将军有事赶紧吩咐,再遣了他们,让他们好好大笑一通。
“奎尼的动作想必各位已经清楚,一场恶战是不可避免的,不知各位有何意见?”
没人上前,费桐也只是站在一旁低着头,沉默。
“费姑娘,你觉着呢?”裴煜珩直接点了名,费桐这才抬起头来,“想必将军已经有了主意。”恭敬的回答,适当的笑,挑不出一点儿毛病。
“正面交锋。”简单的四个字,费桐想了想,正面交锋的损失必然很大,“不如以饵诱之?”
裴煜珩笑了,对费桐的话十分认同。这一招诱敌的策略用得是真好,裴煜珩本就如费桐所想一般,为了诱费桐说话,故意说出正面交锋四字。
其余人见将军都对此计策十分赞同,哪还敢说半分的不是,只得附和着说费桐的好话。“你们先下去吧,费姑娘,蒙垣,陈武留下。”
满帐的人,顷刻间便少了许多,空间也大了。蒙垣也不客气,在一旁坐下,还拉着费桐一起。陈武倒还是恭恭敬敬地站在裴煜珩的身后,手拿着剑,手臂环抱在胸前。
“诱敌之策该如何?”蒙垣问道。
费桐不慌不忙,替自己倒了杯茶,喝了几口,这才看向蒙垣,“那突击营可以派上用场了。”
蒙垣还是一脸的不明白,裴煜珩将地图拿出来,让两人来看。费桐凑近,便看见裴煜珩的左手手腕之处,有伤痕,那样的场景果然是真的。
裴煜珩发现了她的视线停留之处,用右手拉长了袖子,掩盖住了那伤痕,面上没有丝毫的表情,指着地图的一块,说道:“这便是索卓,奎尼必定在这大营之中,可能还有我们的人……”
“我带领三百军队佯攻,趁此机会,将敌方引入东方,在此处,两百人下战马,转头攻打索卓部落,剩余的一百士兵带着马前逃,突击营从西进,从敌人的后方突破……”这个法子是裴煜珩想了许久的,但是有一个问题,那便是敌人会不会识破招数,毕竟奎尼背后有高人。
费桐没有说,她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三方攻敌,也是最安全的打法。
“你是打算扶木那上位吗?”费桐问道。
木那,费桐见过几面,一个八九岁的孩子能有如此沉着的表现,估摸着也不是什么善茬。如今着手准备打奎尼,那便是要扶木那……
“还未确定,如若要更好的选择……”在裴煜珩眼里,木那是个孩子,相对于成人来说,好掌控许多。
既然如此,费桐也不再说什么。几人又商量了些作战的细节,费桐正打算离开,却被裴煜珩叫住,“留下来用膳吧。”
说完,伙夫便将饭菜端了进来,三人的分量,看来裴煜珩是早就吩咐了的。
蒙垣拉着费桐,在一旁坐下,时不时地说着,裴煜珩这里的伙食比外面好了许多之类的话,拿着筷子给费桐夹了几块肉,才自己动筷吃饭。
裴煜珩倒没什么表情,十分认真地吃着饭,反观蒙垣,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费桐夹了大块肉,放在蒙垣的碗里,“食不言,我可不想吃你的口水。”
蒙垣闭了嘴,将费桐夹给他的肉一直放在碗里,直到放筷的前一刻才吃。
裴煜珩后悔留两人在帐里用膳了,心里被搅乱了,觉着自己就像是局外人一般,处在两人之间……
有些难受,心里堵堵的。吃完饭,便将他们赶了出去,说要休息。
过不了多久,他们就又要出发,他会赢回来的,一定会,裴煜珩想。站在外面的费桐与他的想法一致,那些死去的士兵,他们会为他们报仇。
远在西南方的索卓部落里,林棱步伐有些慌乱,急忙进了帐篷,见到那柱子上绑着的女人,全身是血,心揪了起来。慢慢走过去,捏着她的下巴,看她的脸,不是她,不是费桐,一把嫌弃地甩来了那脸,脏了的手,无处洗净。
当时听到奎尼抓了一个女的,他以为是费桐,快马加鞭地从西北方赶回来,就怕费桐有个万一……好在,她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