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伯的房间很是简陋，推开之后一股怪味从里面传来，这怪味里既夹杂着尸臭味，也夹杂着药水味，闻久了头有点晕乎乎的。

“年轻人，对不起我带你们来也是有些私心，我打算把我的儿子儿媳孙女都埋了，他们已经死了一个多月。再不埋掉，我对他们真没法交代了。”老伯望着朝南的一间屋子说道。

那屋子的门是敞开的，星辰一眼就看到了用草席简单包着的三具尸体，两大一小。

除了尸体屋子里也再无其他东西，一盆如洗。

“没，没事，要埋哪？”星辰犹豫了一下答应了。

“就埋在这院子里吧，我在一天，就守着他们一天。”老伯神色黯然地说道。

星辰不敢邀三皇子一起，他捂住鼻子默默走到那屋子里，中间的一具尸体草席有些破烂，露出了尸体发青的脸，嘴唇紧闭，额头上的一道伤口，深可见骨。

但是并没有腐烂迹象，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那些缺德的秃鹫人干的好事，他们偷走了我儿的尸体，浸泡在药水里，就变成了这副模样，你别看他现在这样。他生前可是我们村里出了名的务农好手，村里的人都喜欢叫他阿牛哥，”老伯走了进来，跟在星辰后面解释说道。

星辰听完后背一僵，他没想到他以为的做好事，竟然是在为虎作伥，今日遇到的那些秃鹫人就是干的这种勾当！

“快埋了吧，闻久了对身体不好。”三皇子拿手帕掩住口鼻，还递给星辰一块帕子。

两人先是将三具尸体抬到院子中间，老伯已经在院中开始挖坑了，星辰将尸体放下说道：“我来吧。”

他接过铲子三下五处二便挖好了一个足够容纳三四个人的大坑，半人那么深，应该可以阻挡气味的发散了。

将尸体整齐放入时，那包裹着小女孩尸体的草席，经过几次搬运，早就不堪一击，刚一放入，那草席的一大半便被星辰不小心扯断。

星辰毫无预料的和小女孩打了个照面，这小女孩的眼睛还是睁着的，嘴里缺了两颗门牙，头顶的两个牛犄角，才刚刚冒头。虽然脸色和她爹一样发青，可还是能看得出童真，手里紧紧握着一个双面鼓，朝上的一面已经破损。星辰不忍再看，匆匆别过头去，翻身出坑。

老伯颤颤巍巍地爬入坑里，从小女孩手中取走那双面鼓，他站在坑中像个小孩一样用力一摇，那鼓便敲打起来。

“双儿，把这鼓送给爷爷好不好，以后就由它陪着爷爷守着你们吧。”他弯腰轻声细语地对着小女孩的尸体说道。

“双儿他们是怎么死的？”星辰见此情此景忍不住问道。

老伯叹了口气，爬出坑来，顺势一坐，望了望坑中三具尸体，忽然笑了笑，可他笑的比哭还要难看，“让你们见笑了，老朽活了大半辈子本以为可以享天伦之乐，没想到就在前一个月，突然闯入一帮人说要征兵去对付火云国，便强行将我儿拉走，我儿不从，便当着孩子的面被活活打死。孩子被吓傻，她娘见丈夫死了，孩子疯了，便趁我不在家时，带着孩子一起服毒死了。”

老头微微停顿了一下，又抬头对星辰挤出笑脸来，“我年纪大了，本应该将生死看透，不应该执着于这些，但是那日我出门时，就有预感，儿媳会做傻事，但是我还是出了门，我亲眼看到她哭着给孩儿喂毒，我我没有去阻止她们，因为我也不想她们这么痛苦地活着。”

老头干嚎了一声，不再强颜欢笑，一滴浑浊的泪从他左眼流出。

星辰紧握着的双手发出咔嚓声，他无法原谅那些人，那些畜生！

将眼角的眼泪擦干，老伯说道：“本不想说这些，怕吓到你们，年轻人你们还是趁夜赶紧离开了这吧，这里不安全。”说完，从怀里掏出一袋白色的粉末，起身将白色的粉末轻轻撒在三具尸体上。

星辰和三皇子便将土推入，填了坑。星辰呆呆坐在主屋台阶上看着刚被填平的坑发呆。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有这么的苦难？为什么好人要受苦？孩子又做错了什么？他越想越气愤，甚至连无意中帮了秃鹫人的自己，也一同讨厌了起来。

“本不想说这些，怕吓到你们，年轻人你们还是趁夜赶紧离开了这吧，这里不安全。”老伯见星辰无精打采的样子，以为是自己说的那些事吓到了这两个年轻人。

“老伯，你放心我们有自保的能力，你只需告诉我们那些征兵的人驻扎在哪，我们绕开他们就好了。”三皇子仍是一脸平静的样子。

“对了，你不问，我都差点忘记了，他们驻扎在这不远的哨点，那塔很高，可以站在塔上看到附近几个村的情况，所以我劝你们等天黑了在离开。”

等了一个时辰，见天色已暗，两人告别老伯。

“卿宇，我想”星辰吞吞吐吐地说着。

“行了，你想去教训那些人，叫我先走是吗？”三皇子一口气把星辰没有说出口的话，全说了。

星辰一双眼亮晶晶的，他猛点头，“我保证不给你惹麻烦的。”

“走吧，折磨人我比你在行，你脑子太笨，很容易被骗，我不放心。”三皇子不给星辰反驳的机会，在前带路。

出了牛家村，那瞭望塔上的火把很是显眼，两人悄无声息地慢慢接近。一大片帐篷驻扎在瞭望塔附近，看起来这像是个临时的哨点。每个帐篷外都设了两个火点，让星辰和三皇子可以稍稍看清是什么情况。

帐篷附近，坐着乌压压的一片人，他们相互挨着，还有十几个小兵守在那看着。

一个长官模样的人摇摇缓缓地从最中心的一个帐篷中走了出，大声说道：“谁要是敢再动歪脑筋，想逃跑，这就是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