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怎么又想了?”她问。
“因为我师弟,”他道:“阿容近来一直在准备玄枭卫的秋选。”
“他想做玄枭卫?”她怎么没听他提过?
徐卓点头,“你受封郡主以后,他为了能和你并肩同行而决意入仕。我受他影响颇深,这才下定决心做出改变。”
言下之意,韩江容是为了匹配得上她郡主的新身份,才想要走仕途加入玄枭卫的。
既然如此,他又为何接了司库之位离开了?当真是由于她在小师叔的喜宴上伤了他的心,才致使他远走?
燕晴煦又一阵忡愣,徐卓暗示她道:“码头离我们书剑门不远,近日时常有去往南边的商船,他们也会顺道载一些散客。”
她神思飘忽,不懂他为何说起商船,“嗯?什么?”
徐卓简直怒其不争,心想她怎的这般不伶俐不爽快。从怀里取了个信封给她,他道:“喏,这里面是司库师叔在那边的地址。”
说着,他将马牵来给她,“你若还想着我师弟,此时去码头坐船,还来得及追他。若不追,可就是一辈子了。”
要追吗,这太仓促了,她还什么都没有准备好。
可徐卓最后那句着实刺痛了她,这次不追过去,兴许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将来,他会留在南方,娶了那位姓陈的师妹。
让她初识心动滋味的那个人,就要永远和她错过了。
这一瞬间,她脑海里闪过很多错过。
话本里女糖人和男糖人的缄口不言,白狐和小伙子的踟蹰不前,还有,她师父和封门主的迫不得已。
每一场都是无疾而终,匆促之间戛然而止,余韵总是酸楚。
她不想就这样潦草错过,无论他是否愿意回来,她至少要试图挽回过。
追,她要追。
接过徐卓手里的信封,她翻身跃上马背,跑出几丈远停住调转马头,喊道:“我不识路,带路!”
徐卓露出诡计得逞的笑容,托齐茂远稍后带陆语儿去书剑门等他,自己打马跟上燕晴煦,“走吧。”
疾行一路,燕晴煦在码头下马,拆开那封信想要查看地址,好去找一艘顺路的商船。
信纸展开,她意识到,自己被诓了。
信上写着:“师弟并未远行,不日乘船归来。心意既明,请来书剑门小憩稍待。”
回望徐卓,他含着笑,侧身摊手引向身后,对她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她却摇了摇头。
徐卓面色一变,“燕姑娘不会又改变主意了吧?”
远眺水色尽头,暮山叠翠之处,有行船,有归帆。
渡头杨柳青青,游子伤别。归客负着行囊踏上故土,踮足而望,于茫茫人海中寻找心中牵念的故人。
“不。”她目光柔和,映着濛濛的千里烟波,“我在这等他。”
系马于树侧,她坐在柳荫下的石上等候。夏蝉聒耳,嚷过了整个黄昏。
风过时,头顶繁丝低垂轻摆,一片柳叶摇落,从她肩头流连至袖梢。
抬手去拂那片细叶,叶片却被风吹起,打着旋儿飘向远空。
天空夜幕初起,渡头摇灯半盏,明明灭灭,似在引着归舟靠岸。
她心想,今日他大概不会回来了,就再等一小会儿,再等一艘船,若没有他,她便明日再来。
随即,天水交接处一点孤帆隐现,徐缓踏波而至。
而她等的人正站在船头,晚风吹起衣袂,身后是明月潮生,流光碎金。
许是心有灵犀,不经意的一个回眸,他恰巧看到她坐在柳树底下,她也正瞧见他。
两厢重逢,韩江容快步迎向她,“你怎么在这?”
“在等你。”眉眼灵动,竟有几分俏皮。
他还不懂境况,不解道:“等我?”
“嗯,我想……”想问他是否心意未变,想问他可愿与她携手共此余生。
“我……”话就在嘴边,她却迟迟羞于启口。
试了几次也没能说出来,她换了个方式。
轻轻拉了他的领子,他被她的手带着微微往前倾身,向她凑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