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你所预计的那般,桑岛爷爷很快就回到了道场。
从狯岳口中吐露的、一度激怒过你的话,在沧桑而挺拔的身影重归道场时,变成了海上的泡沫一般无足轻重。
连累得差点当真的你也变得可笑。
桑岛爷爷德高望重,没有受到亏待。虽然瘦了些,但精神还好。只是精心养护的胡子掉了一大把。
与其说他是被飞来横祸吓瘦的,不如说他是被叛变倒戈的徒弟愁瘦的。
人老成精,虽然警方没有透露过信息,但不妨碍桑岛爷爷猜到门下出了内奸。
你去接他回家,对上他雪亮而不乏沉痛的眼睛,就明白他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
在路上,你低声说了狯岳的事。
即使你和我妻善逸都不想劳他伤神,惹他伤心,但狯岳的所作所为,不能不告知给柱。
显然,桑岛爷爷料到了内奸,却没料到内奸如此年轻。
他以为,是挥别道场、进了社会的人干的,在大染缸里沉沉浮浮,为利益失去了习武的一颗静心。
没想到是他亲手捡来的少年。
“唉……”
“怎么处理狯岳?”
再让他在道场待下去,显然不现实了。
但桑岛爷爷说:“让他继续读书吧。读下去,他也就知道错了。狯岳已经无处可去了。还是个孩子,总不能把他赶出去。等他读完大学、自立了……”
与道场的缘分也就了结了。
雪亮的眼睛、炸起的白胡与雷厉风行的性格下,桑岛爷爷拥有一副柔软的心肠。
他疲倦地合上了眼,在车中疲倦地睡去。
对此,五条悟评价:“老头可想得太美了。”
你给了他一手肘。
事实发展并不会依照桑岛爷爷所设想的那样温和。
警方深夜将他带走,不能不给道场一个解释,一个交代。
他们必须表露出这样一幅态度:警察依照证据将桑岛爷爷带去审问的,也是依照证据将桑岛爷爷放回的。
“有人举证……”
“赌场资金流向了桑岛名下的账户……”
“后续调查发现……”
“其他还要保密……”
何来的举证,何来的账户,成了笼罩在道场上空的阴云。
不是亲近的人的举证无法取信于警察。
不是亲近的人拿不到证件信息去开设账户。
道场一时人心浮动,比之桑岛爷爷离开的那天有过之而无不及。
“啧啧,可真难看啊。”
平时热闹的训练场变得冷清,也没有人积极清理了,打扫的人草草应付了事。
当你推开纸障时,迎着冬日的阳光,呈现在你眼前的,就是未合拢的窗和满是脚印的地板。
五条悟嫌弃得不愿下脚。
“今天的锻炼就免了吧。”
你拎来一桶水冲了地板。
“你要洗啊。”
“我去了东京那么久,欠下的值日也不少了。今天就当还债了。”
五条悟非常贴心地——为你换了脏水。
“……可真是太谢谢你了。”
他一口气装满了所有桶:“挑水我还是很可以的!”
不,这没什么好骄傲的。
如果坏气氛能像脚印一样,洒上水,用布巾擦拭,就能消失掉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