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江玉山没什么特别的反应,看着水桃还给她使了一个无奈的眼神。
叶伟明在说叶家那些事情的时候哭得稀里哗啦的,怎么劝都劝不住。
江玉山心里也是有触动的,但是触动不深,对于那些旧事,他既是经历者,又是旁观者,带入的同时又很容易把自己摘出来。
“确定了,玉山真是我亲侄子,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叶伟明吸了洗鼻子道。
程美茹笑着安慰他:“这下好了,以后你再也不用自责难过了,玉山,我听说你丈母娘和孩子都过来了,去把她们接过来,我们一起吃个饭吧,今天也算是我们一家人团聚的日子,怎么也该热闹一下。”
江玉山挑了挑眉:“这样就确定我的身份吗?你们不再多调查调查?”
程美茹笑着说:“你们还真是夫妻,问的话都一模一样,该说的我都跟你媳妇儿说了。”
“你不仅长得和子生一样,连性子都一样,怎么可能认错,子生有后了,真替他高兴。”叶伟明说着又要抹泪。
江玉山怕他哭,赶紧道:“大伯,大伯,今天是我们相认的日子,别难过了,我马上就去把我岳母和孩子带过来,今晚就叨扰你们了。”
“去吧,我们在家里等你们。”
出了程家的门,夫妻俩都长长松了口气,倒不是在里面压抑,主要是这一家人太热情,让水桃怪不好意思。
江玉山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就是受不了这种哭哭啼啼的场面。
水桃问他:“你说,我们这次认亲会不会也太简单了一点儿?”
“简单才好,要是太复杂了,我就不想认了,不过我剪了一点头发给他,让他拿去国外做一下血缘鉴定,还是用科学验证结果,这样让人信服一些。”
把东西寄到国外检验,没个一年半载,结果是拿不到的,叶伟明着急,怕这次没认下来两家人关系就淡了。
所以哪怕没验证结果,都要和江玉山相认。
在他心里,这事就不可能出错了。
“在书房里我大伯哭得那叫一个惨绝人寰,本来我心里是毫无波动的,但是看到他那样,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有些难受。”
江玉山叹气,接着道:“你知道吗?原来我妈是叶家给我大伯买回来的童养媳,只不过我大伯那个人上过学,思想新潮,就不喜欢这门亲事。”
除了童养媳这点,其他地方叶秋寒说得差不多。
“那后来,大伯逃婚,是不是你爸同情你妈,所以娶了她?”
江玉山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依我看,不是同情,而是见色起意,我爸说不定早就看上我妈了,就等着我大伯退婚他好出手呢。”
水桃嗔他一眼:“你竟然还胡编乱造你爸和你妈的事,好过分!”
江玉山笑:“他们不会介意的啦。”
水桃也笑:“那后来……”
江玉山笑容落下,有些惆怅:“我出生那一年是五零年,正是开始整治批、斗乡绅、地主的时候,叶家那个条件,肯定是第一个被开刀的。”
那几年的乡绅地主有多残暴江玉山是知道的,叶家落入这种下场也不冤枉。
听他大伯说,他的爸妈都是很好的人,但是这种情况下,不是一句好人坏人就能撇清干系的。
“我的母亲是童养媳,是被叶家压榨的受害者,所以那些人放过了她,可她选择抛弃自己刚生的孩子,和我爸共同进退。”
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这么狠心就舍得丢掉,可是将心比心,换位思考,若是江玉山遭受了那样的事情,自己看着他受苦受难吗?想了想自己的两个孩子,水桃不敢确定。
不过同为女人,水桃很能理解江玉山生母的想法,叶子生不仅是她的男人,更是在她被抛弃,被世人不容时的救命稻草,如果没有叶子生,可能在叶伟明离家出走那天,她就陷入了绝境。
叶子生遭难,她哪里愿意把自己摘出来。
后来江玉山被江老汉捡到,叶家除了远在国外的叶伟明,都在被抄家后因为各种原因相继去世。
生前得意的一家人,死后不过是裹着草席,被人草草掩埋在梨县的乱葬岗里。
命运变化莫测,反复无常,前半生衣食无忧,后半生颠沛流离,都是再正常不过得事情。
水桃长长吁了一口气,就是可怜江玉山生母这个苦命痴情人,从来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