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房子的构造和晏家宅子完全不同,比起晏宅充满现代和古典碰撞气息的风格,这座房子则有一种文艺复兴时期的气息,顶上巴洛克式的浮夸吊灯,回旋的楼梯上精美的浮雕,墙上挂着几幅仿真度极高的印象派代表作品,我不禁有些好奇,不知道这里会不会有大卫的雕像呢。
被李叔带到餐厅的时候,我又大大的开了一回眼界。这种长长的,铺着刺绣桌布,摆着精致烛台燃着蜡烛的餐桌,我之前只在电影里见过。晏家父子坐在桌边低声交谈,他们穿着有些奇怪的衣服,好像是为了配合这房子所穿,此刻有点像莎士比亚戏剧的片场,我皱着眉看着他两,这一切都有种奇怪的不真实感,甚至桌边的莫雅楠女士都穿了一身花边繁复的蓬蓬裙,虽然很漂亮,但ashash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现代装束,我这是穿越了?
小姐,这边。李叔拉开了晏静秋旁边的椅子,示意我坐下。晏静秋抬起脸看着我,他的脸本就惊艳,这身衣服配上他灰色的眼睛,像个混血的王子,我有些恍惚的看了眼莫雅楠女士ashash她用手撑着下颌,眼神迷醉的看着自己的老公,我有些想笑,虽然我的表情可能比她好不了多少。
楚楚啊,莫雅楠女士声音缥缈的说:美色当前,你不说点什么吗?
晏静秋无奈的看了他母亲一眼。
妈妈,他说:你能把口水擦一擦吗?
我笑了笑,咳嗽了一声。
莫雅楠女士,听说你做了菜?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充满了期待:在哪呢?
晏其桢先生忽然停止了和李叔的交谈。他转过脸看着我,表情很奇怪。晏静秋轻轻呻吟了一声。
莫雅楠女士如梦初醒的扭头看着我。
楚楚!我就知道你最好啦!她转过头,对着已经有些僵硬的李叔说道:李哥,你快去拿啦,楚楚要吃我做的菜!
我看着他们灰败的脸色,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十五分钟后,李叔以一种不符合他作风的缓慢速度端上了五个盘子,然后分别放在我们面前,我估计是每人一份。最后,李叔以一种视死如归的表情,把最后一个盘子放在自己的面前,缓缓地坐下了。
我低头看着我的盘子。其实我并不是很能分辨这是一盘什么菜,就是颜色像是有点糊的排骨。我用叉子叉起来,闻了闻,又好像是某种香料烧焦了,我抬头看着莫雅楠女士充满期待的眼神,咬咬牙,把叉子上的食物送进嘴里。
我发誓我一辈子都忘不了这个味道。我从来不知道除了芥末还有能让人直冲脑门眼泪横流的东西,它的味道不仅仅是苦,也不仅仅是焦糊,甚至还带着些许糖精的味道,我从来不知道菜还能做成这样的。我含在嘴里。努力适应这种让人灵魂出窍的感觉,晏静秋递给我一杯果汁,一脸担心的看着我。
阿暮,他轻声说:吐出来,你快哭了。
我摇摇头,费力的咽了下去。
我尴尬的对着莫雅楠女士笑了一下。
这个,排骨,我说:还行,就是糊了,是不是火候没掌握好?
一片沉默,莫雅楠女士扯了扯嘴角。
楚楚,她说:这是虾,盐焗虾。
哈,盐焗虾啊,我干巴巴的说:哈哈,其实仔细吃着,还是有些虾的味道
你确定是虾的味道?莫其桢先生淡淡的,嘲讽的看着我:你该不是吃到沙袋了吧?
晏静秋伸手拉住我,他手腕上似乎戴着串冰冰凉凉的东西,我顺势拨了拨,他看着我一笑,眼波温柔。
阿暮就是很善良,他说:不然你吃一口你老婆的盐焗虾试试
晏其桢先生沉吟了一下。他的样子像个中世纪的贵族,此时烛影灼灼,他的面容俊美的不似真人。不知道混血儿是不是都不显老,他的儿子都这么大了,他看着还像正当壮年的男人。
那我选择认输,他干脆的说:我不想半夜上吐下泻。
你这么吐槽你的老婆,真的不怕晚上跪搓板吗。
莫雅楠女士做出西子捧心的模样。
要不是你长得好看,她说:我要和你拼命。
我瞄见李叔不动声色的把那盘菜推向暗处,见我看他,他耸了耸肩,用口型对我说:我年龄大了。
我点点头,学着他把盘子推远了些。
晏静秋微微带着笑意看着我,他的眼睛被烛火印成了金色。我看了半天,觉得他真是适合去拍电影。特别是穿着这种戏服,说起来,他们为什么今天会穿成这样呢。我把我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他们三个都是一愣,晏氏父子都露出点僵硬的表情,只有莫雅楠女士用一种过节的神态高高兴兴的说:是因为好看呀,公孔雀知不知道,那ashash
是这样的阿暮,晏静秋打断她,我住我的手,很诚恳的说:我的爸爸,他的父亲建造了这个房子,他要求每年的这个时候,要有三天,住在里面的人穿这些衣服,这是他的家族传统。
这是他的,莫其桢先生靠在椅背上,表情嫌恶的说:但我的母亲要求我必须这么做。所以每年,我都带着他们像小丑一样在这个破地方穿成这样待几天。
我老公很听我婆婆的话啦。莫雅楠女士低声说,轻轻地搂住莫其桢先生的胳膊:其实我还挺喜欢他们穿这样的,真的很好看,是不是楚楚?
我点点头,气氛有些凝重。我知道晏其桢先生和他父亲的关系很差,他平日里干什么都风轻云淡漫不经心,只有提到他的父亲,他才会像一只警惕的狮子,充满了危险感。
电话铃声打破了此刻的沉静。我们都有些如释重负,李叔整了整衣领,站起身去接电话。
我们屏息等着他回来解救这尴尬的场面ashash他回来了,表情却很奇怪。
老爷,他对着晏其桢微一鞠躬:老先生明天要来。
老先生?
我看着晏其桢先生蓦然冷硬的脸孔有些摸不着头脑,莫雅楠女士的脸也沉了下来。
我看着晏静秋。
是我爸爸的父亲。晏静秋低声说:也就是我的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