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为,所谓八卦记者,必然是要有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和猥琐灵巧的身体,最好再有一双巨大的招风耳ashash可是眼前这个年轻羞涩的小姑娘,好像多说一句话就晕得过去的模样,我看着她手里那个录音笔,刚到嘴边的拒绝就硬生生咽了下去。
她怯生生的站在床头边,像只迷路的小动物。我嘴里含着苹果,指了指凳子示意她坐下。她慢慢地蹭到凳子边上,双手规规矩矩的放在膝头,倒像个接受问询的犯人。
不是要采访么,我说:既来之则安之,你想问什么?
我
随便问,我大度的摆摆手:反正我也没什么可以说的。
林菱站在一边,手里还在不停的削着梨。她说顾茗城很快就来,所以我也比较放松,也许应付几句也就罢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这个小姑娘只是咬着唇沉默。林菱削完了一整筐的水果,此时也是好整以暇的叉着手等她说话。我看着那姑娘攥紧发白的手指有些无奈:姑娘,是谁胁迫你来的吗?没什么事你就走吧。
她抬眼看着我,又看了一眼,然后别别扭扭的打开了录音笔,楚小姐,她低声说:你不介意
介意了你也不会关啊,我叹气:随便吧。
小姑娘一看就是新人,磕磕巴巴的问了一堆我拒绝回答的问题。我知道那天的婚礼对这些杂志的冲击无异于彗星撞地球,对于长久失去这位绯闻小王子消息的杂志小报来说简直是春风化雨。虽然当天的保密工作做得很不错,但是那些贵妇人的嘴巴基本就等于信号发射点,即使当天认识我的人并不多,但八卦记者总是秉承无孔不入,无缝不钻的原则,终于找到我这个无足轻重的人物。
楚小姐,嗯,听说你和晏先生,顾先生都有情感上的纠缠,她低声说:晏先生婚礼那天,顾先生是为了一个女子和他打起来,我看过照片,那是你,对吗?
我和晏静秋,顾茗城先生都只是旧识,并没有外界猜测的那些关系,我对他们所说的三角恋实在接受不能:当天这两个人打架只是误会,并不是为了什么女人,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其实ashash我指了指旁边的林菱:这位是顾夫人,也许她能告诉你点什么。
林菱冷哼一声,但什么也没说。那个可怜的小姑娘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我,我安慰的笑了笑。
我只是同那个晏夫人长得像而已,我说:要说打架,也不会是为我,也许你可以去挖一挖这个晏夫人同顾先生的关系,搞不好会有大收获呢。
顾茗城来的时候,那个小姑娘已经被打发走了,她踌躇满志的告诉我她要去挖一挖这所谓的豪门恩怨,并对我提供的信息表示了感谢。林菱极其鄙视我把火烧到别人身上的行为,但我以为这一切从他两起,实在不该我这个局外人担这一份八卦。
比起晏静秋,顾茗城看着明显精神些。他剪了短发,穿一身白色的运动服,眼睛明亮,笑起来尖尖的虎牙,看着阳光灿烂,青春得像个大学生。我看到好几个我很眼生的护士都进来给我换本来不用换的药,然后面色绯红的出去。
宝刀不老嘛,我打趣道:这吸引力一如从前啊顾帅。
还好吧,他笑着坐在我旁边,听我揶揄也不生气,随手拿了果篮里的水果要给我削皮,好一点没有?退烧了也要多住几天彻底好了才行。
我一点点头一边伸手拦他:我躺在这里挺好,一时也不想回去ashash你们两口子怎么回事,看病人都只会削皮吗?别动了,坐着就行。
顾茗城的笑容忽然僵了一下,我看见林菱脸色有些发白,怎么,我说:闹别扭了?
我先出去了。林菱忽然站起来,明天来看你。
我看着她走出去,顾茗城沉默的看着我。
阿暮,他说:你是故意给我添堵的吗?
这话怎么说的,我说:怎么了这是?
他看着我,似乎有点生气。我看着他深黑不见底的瞳孔,耐心的说:你到底怎么了?吵架了?
我和她离婚了,他说:不然你以为她怎么能免了牢狱之灾?
我其实并不惊讶,他们之间本来就是一厢情愿的爱情,我了解顾茗城,他是那种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当年我和他的离散给了他多大的打击,他现在就要用多大的力气加倍的报复在那个人身上。我不是那个守在原地的人,所以没有资格说什么。
我爱你,阿暮,他说:我现在有了给你未来的实力,我也是自由的。我给了林菱一笔足够她优渥生活的钱来换我的自由,这都是为了你。
我并不喜欢谁为了我做什么,特别是去伤害别人这样的事情,但他现在正是心情火热又敏感,我生怕他脑子一转不过来又跑去晏静秋那里生事,平白又给八卦杂志添些新料。
我知道,我轻声说:谢谢你。
谢什么?他伸手替我抚了抚被角,温柔地看着我:你和我之间,为什么还要有个谢字?
谢谢你对我自始至终的爱情,也谢谢你为了我打抱不平,谢谢你在漫长的岁月中等我的不顾一切的勇气。
你以后,要好好的经营自己的公司,你是顾家少爷,最后还是要有自己的事业,我说:不要和晏静秋起什么不必要的冲突,前段时间我听说你做了些不过脑子的事情,林菱很担心你。
他看着我,眼睛闪了闪,似乎想说什么。这时候门被推开,凌春走了进来。
她近日来是医院公司两头跑。公司刚刚成立,她必定是很忙,我觉得她似乎都请减了不少,我多次劝她不必管我,我好了自然就出去。结果她只是冷哼一声,根本不接受我的提议。
万一你一个想不开挂掉,我那些定出去的画怎么办?她说:我是个生意人,自然唯利是图,不要以为我是关心你,千万不要有这种错觉。
我的画虽然能卖,但绝不是炙手可热的那一类。她是个口是心非的人,其实我每天能见见她和她斗嘴也是很高兴,于是也就随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