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笑了一声,忽然毫无预兆的歪了下身子,坠落下去。我抽了口气,差点尖叫出声。
他落在楼下的伸出的阳台上,挥了挥手,示意我往下跳。我犹豫了一下,听见房门有钥匙转动的声音,一咬牙,闭着眼睛往下一蹦。
下落的速度比我想象中的慢,我分明感到自己后背有一股奇异的力量牵引着我。但我不敢伸手去摸,更不敢睁开眼睛去看ashash我有一个小小的毛病,有些恐高。我一直把这个毛病隐藏的很好。
我的脚落在地面的一瞬间,我抖抖索索的睁开眼睛。晏其笙正在我的身后摸索着什么。那股力量忽然减轻了,我听见轻轻的啪嗒一声。
恐高?他好整以暇的看着我,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这点胆子还怂恿我跳窗?
人无完人,少年。
他笑了一声,指了指自己的房子。我坦然的推开他的窗户爬了进去,这时我听见上面我的房间传来门被撞开的声音。
管他是谁。
晏其笙的房子很原始,简直像个古代自然博物馆,原木的桌椅,原木的床铺。甚至在壁炉里熊熊燃烧的柴火也是整段的木头。他的墙壁上挂着各色的兽皮,露出来的地方是原始的墙砖。被砍的层次不齐的桌子上扔着一堆没有清洗的,带着泥土的土豆,还有半个被削了皮的搁在用绳子捆扎的很结实的凳子上。
哇。我感叹:你是把野外搬回了家吗?
他捅了捅壁炉的火,我才发现上面居然还有一口大锅,咕嘟咕嘟不知道在煮些什么。闻言他转头看了我一眼,呵呵一笑。
是不是很漂亮?他有些骄傲的说:这都是我亲手做的。
唔,那你是很厉害的。我由衷的说:没看出来你这么个少爷,也是喜欢这一种的。
他把一把什么调料撒进那口锅里,拍了拍手,仰面躺进一把凳子里。
这算什么,他说:我干的事情多着呢,再说我的眼光这么高,一般人做的家具,我能看得上么!
我很奇怪我是如此自然地走进一个单身男人的房间,而且这个男人还是我名义上的长辈。
房子里除了吊灯,再也找不到哪一件是现代化的东西。他的柜子上都是精致的,手作的木雕动物,大小不一,栩栩如生。我忽然对他曾经从事的职业产生了好奇。
你只开过酒吧吗?
他瞟了我一眼,懒懒的说:当然不,我之前干的事情可多呢你不妨猜一猜,我干的时间最长的职业是什么?
野人?我玩笑道:你看你这满房子的ashash
他笑了起来、
差不多吧,他说:我做导游ashash只接待去原始丛林的游客的那种。
那酬劳肯定很高吧?我说:虽然你也不缺钱
也一般,他说:我接待游客看心情,要是为了装大狗为了博名气的我才不鸟。要真有本事去的我不收钱,有时候还倒贴些装备。
装什么?
大狗,是装傻叉较为文明的说法,他说:俗称。
那样的人占大多数吧?我同情的看着他:那你等于没有收入呢。
他直起身体,盯着我的眼睛,似乎想看看我话语里的真诚度,半晌,他露出一个戏谑的笑来。
楚楚啊,这么说吧,他说:我所培养的兴趣,都是建立在物质的基础上。我怎么玩,都是因为我有足够的钱ashash不好意思要说的这么直白,但事实就是如此。
去探险是我的梦想,但是这梦想是在我有足够的面包的前提下ashash怎么说呢,如果一个人,肚子都填不饱,还在那里说我的梦想是去太空啊,我要有自己的实验基地啊,那就是纯属扯淡。
你是学画的吧,那你一定知道荷兰有位画家,就那个画向日葵的,他说:他穷的叮当响,但还是为了自己的梦想坚持,最后终于成了大师。挺励志的吧,但是,要我说,所有人都忘了他还有个弟弟,那个弟弟养活了他,支撑着他去追求自己的梦想。
他弟弟难道没有梦想吗?有,肯定有,我觉得做生意肯定不是他的梦想。但是呢,为了他的哥哥,他放弃了自己的梦想。
他重新靠到椅子上,黑色的头发乱蓬蓬的垂在椅子背上。
所以说,他的梦想和追求,是靠着别人的牺牲来实现的,他说:我虽然不认同,但是这与我也没什么关系。但我从小就知道一个道理,那就是与其希望别人的怜悯和退让,不如自己成就自己的梦想。
我很少听见他这么正经的说话,一时也有些发愣。他仰着头哼着不成调的曲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锅里的水煮沸了,屋子里飘来一阵肉粥的香味。我舔了舔嘴唇,感觉自己的胃火辣辣的疼痛起来。
啊,他坐起身,晚饭好了,我去准备一下碗筷ashash喏,就在那个柜子,对,那个你以为是石头的柜子。对于我无法辨认他奇形怪状的原木柜子,他颇有些不满的啧啧舌。
这肉粥不知道是用什么肉熬得,软糯香滑,好吃的让人忍不住把舌头都吞下去。我很惊讶他居然有这么好的厨艺,忍不住夸赞了一番。
他得意的笑了笑。
算你有口福,他说:这是我打的野山鸡,亲自剥皮洗净上锅的。就知道你起来会饿,早早就熬起来了。
我被烫的眼泪都要出来,但还是不停的往嘴里塞着,满满一锅被我喝了大半。他看起来没什么食欲,只是坐在那里微笑的看着我吃,那眼神带着怜悯,有些像投喂流浪狗的表情。
呐,你慢点,他说:虽然我很少下厨,但偶尔还是会愿意替你做点吃的ashash喝了你那么多玫瑰花,心里还挺过意不去的。
切,我一边吃一边说:你还是拉倒ashash
话音未落,毫无预兆的,门忽然被撞开了。
黑云罩顶的晏静秋站在门口,手里还有刚刚强行撬门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