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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营救

足足一根烟的工夫,她才像回过神来,似还有些接受不能,缓缓道:“这是役使灵体识神的印术咒法么…”,接着她两眼放光,突然探过身来:“您一定是位占梦追傩、会九宫八门的除灵术师吧?就像参拜京都高山古刹时,轴卷上所载述的那些阴阳术法一样…”,说着又过来扯我的衣服:“诶不对不对,您的乌帽子、狩衣跟蝙蝠扇呢?”

“什么玩意儿?”,我听得稀里糊涂,感觉她的理解方向出了差错,也懒得解释,便敷衍了几句:“这就是本家承传下的一些晃点人的小把戏,上不得牌面,没你说的什么…又是阴阳术,又是咒法的那么邪乎,还有啊,别再叫我什么术师了,听着就膈应的很”。

平心而论,所有第一次见到兽舆时,那些或震惊或讶异的表情,我都已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了,但还从未碰到这么个,绕在身边一直问东问西,嘁嘁喳喳的主儿,若不是看在酬金且女流之辈的份上,早就背后给她一下,好落得清静清静了。

就在我不胜其烦之时,一小撮鼠殳已经折返回来,在我脚下不停打着转,“吱吱”个不停,阿奎忙在旁提醒:“主子,有情况了”。

“嗯,时间掐的不错…”我回头招呼了一句:“收拾好东西,松松腿脚,准备好长竹园会师了”。

随即,三人随鼠殳的引领,开始一三不等的有所发现了,都是梢口里的下手纤夫,除了脸上身上的刮擦伤外,就是有点虚脱,几口干粮跟水下肚后,也大都马上恢复了过来。

接下来的寻人,便要费些工夫了,当时附近能挤进去的裂隙几乎已经寻遍,剩下的那些,要么在难以察觉的角落,要么就是太远,都是极耗精神跟体力的。于是,便叫水野妃奈留在原地歇息,三四人傍身保护,自己、阿奎及其余人继续沿卡口、岔道寻找,没成想这妮子倒有几分心气儿,坚持要跟上队伍,这股子倔劲儿、不娇气的脾性,倒很像当年我遇到的那位,实在拗不过,无奈中,也只好继续带上她。

一个小时后,我们找到了梢李,他们四五人一群,倒没什么大碍,只是灰头土脸,显得有些破落。李大哨见我身旁紧挨着水野妃奈,脸色阴沉了下来,啐了一声,骂道:“真他娘的晦气,也不知这瘸子触了哪里的霉头,一下来就遭了鬼扒脚,要不然,依我这么多年的见地跟水准,妥妥儿的轻车熟路,万不会像现在这般的波折不断!”,随即马上换了副表情,又一脸殷勤道:“水野妹妹,真是上天垂怜,又让咱两重新汇合了,掏心窝子话,我这一直在茶饭不思的找你呐,可没有丝毫半点的懈怠啊”。

我不动声色,奚落了他一句:“看来天道酬勤,可终于让你找着我们了,不容易啊…”。

这妮子应他了一声,随即又想到了什么,微蹙着眉:“你们也没有见过正雄、翔太他们吗?”

不提则已,这一说我倒想起来了,一路上过来,除了水野妃奈,赵不三跟仲老一行现在仍一无所踪,没有找见半个人影,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自队伍分散已相去甚久,如果他们真在某处遭了难,当下半刻也不能停歇了,此处多逗留一分,那边获救机会立马就会少上一成。

时间不等人,我朝阿奎打了个眼色,也不待他们商量,两人打着手电,三步并作两步,追上了几只正快速移动的鼠殳,水野妃奈见我两行动,也带着群梢一众紧随其后。

随着不断行进,地上的鼠殳开始三五只,而后一两撮,随着一股股的集结,又重新汇成了几米长的黑色洪流,我喜上心头:它们前进的方向开始一致,说明追踪的目标已经明确且单一,若没什么意外,十有八九就是有谱了!

很快,我发现自己想的太过简单,几分钟后,一条窄小的裂隙处,它们突然毫无征兆的停下,来后绕了两圈后,都一发窜上了右侧土壁,只有几个仍停在原处,在没有方向的打着转。

难道这边土层里有什么名堂,几个手电打上去,四处照了照,没有找到可疑的地方,又叫几人前后卡口及附近岔道都寻了一遍,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没道理啊,我疑惑不解,鼠殳虽小,但其造办过程之精密及繁细,却为兽舆之最,光是一只的冶炼,焙铸,塑范的周期便达数月之久,再加上衔契跟注合熔心等打磨,一套完整工序下来,大多都以年计为单位,因此,除了极端例外的特殊条件或环境,这些小东西是鲜少出现差池或判断失误的,可以说,正因为它们夸张的精准、多用及行动性,至今数十年的签子里,一直都是我的莫大依仗!在些复杂难明的状况中,人体的直觉和调配性方面,都远不及鼠殳们,所以,大部分时候,一旦觉得它们的行动无序且无法捉摸,那肯定还有某些隐秘的细节,仍未被我察觉到而已。

想到此处,便耐住性子,沿着土壁不放过一寸一毫,开始自左向右勘查起来,那边李大哨倒悠闲自得,一脸的看戏不嫌事大,嗤笑道:“听水野小姐一顿比方,还以为是多能耐的秘术呢,叫我看呐,这里头没啥多稀罕的门道,就是岭南一带盛行过的金蚕蛊虫,我见得太多啦,你这窝还成气候呢就出来班门弄斧,这下可好,闹笑话了不是?”

“头儿,不对啊…”一个伙计此时捻起一只,放在手上研究了一番,奇道:“不像您说的虫子,倒更像木枝边角料做的大鞋小跳豆(一种田头蚂蚱)”说着还玩开了:“嘿您快瞅瞅,两支楞着还挺能蹦跶嘞!”

这李大哨刚放下的话头,便有个呆货来拆台,还是自己的下手,脸色瞬间不好看了,“啪”一耳刮子后,劈头盖脸就是顿骂,本来安静凝固的裂缝下,一时好不热闹起来。见此,我心里冷哼一声,也无暇跟这泼赖纠缠争辩,继续一遍遍扫视着身前。

不多时,眼角一动,这才发现了苗头,爬附在土体上的鼠殳们,并非一直杂乱无序中,而是随时间慢慢汇成了个两三尺大小的环状圆,边边着圈不停尖嘶,我这才了然,看来目标并非丢失,而是在处它们一时无法直接抵达的所在。

如此一来,只要按图索骥,继续追踪下去,事情便好办许多了,于是,我轻点扳指,心念一动之下,喝了声:“入殳!”,顿时,从上至下整片鼠殳同时停下,六条节肢一齐外伸,接着腹下又快速探出个锐利节状物,整套流程下来一气呵成,瞬间即毕,如同古时点兵的操练教场,一眼过去倒颇为的玄妙跟壮观。

下一秒,鼠殳们配合着腹下锐物,六肢并用,开始一发凿掘起右侧的土体来,只是,大量砾石土粒被翻搅到空中,狭道内一时沙飞土扬,眼中所见都灰蒙蒙一片,众人都被呛得连连后退,忙拿衣角遮住口鼻,这才觉得好受了些。

几分钟后,土壁上便多了个盆大的凹面儿,随着不断深入,很快,裂隙那头的最后一层也被凿穿,露出了黑黝黝的圆形洞口来,不待尘埃落定,阿奎便探身上前,打着手电往洞眼里照了两遍,随即回头道:“都在里头呢主子”。

………

一听这话,我暗吁了口气,既找到了人,接下来的流程便固定了,李大哨一声令下,十多个纤夫轮番上阵,他们都有随身的折叠铲,平时就别在腰间的工具带上,即用即取,此时正好大派用场,不消半刻,便打通了条半人宽的窄道,众人一拥而入,发现地上东倒西歪,躺着的正是赵不三、仲老、武田正雄、翔太四人,见状,我赶紧蹲下身,一一探查过去,发现除了仲老嘴唇微紫,状况稍差外,其余三人就是有了点气短跟脱水症状,直至此时,一直紧绷的神经才舒络开来:心说真是老天开眼,至此队伍虽麻烦不停,滞碍不断,可除了“凉”的意外,还无一人有性命之虞,这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

回身又从轿箱的右药匣取出些党参、瓜蒌子,切成丝片分别给几人兑水服下,这两味本草皆有补气润肺之效,在这种缺医少药的环境下,多少起了点效用都比干着瞪眼来得强。

做完了这些,看着地上一个不差、还在昏睡的四人,不知为何,仍骨鲠在喉,隐隐之间觉得哪里还是有些不对,我默不作声,缓缓退到队伍后方,用手电扫了一圈众人,又点了下人数才发现,这股莫名的异样感来自何处了:

此时此刻,队伍中仍然少了一人,从我察觉到他的那一眼后,此人便自此便踪影全无,再也没有出现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