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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欲擒故纵

“什么!?”我一听,有些难以置信,差点就没压住声儿:“你再仔细瞅瞅,确定自个儿没看走眼?”

赵不三马上摇头,说打酒问提壶,错不了哩,贺主子床头的博古架上,至今还放着《石鼓文》跟《峄山》古仿的摹刻拓本,隔三差五念着那些“篆尚婉而通”,摇头晃脑的,拿出来又是观摩又是临习,自己看得多了都印脑子里了,咱没见过佛祖也拜过金像嘛,一来二去的,这些“弯弯绕”哇,俄一打眼就能拎得个大概分明嘞!

得到再次肯定后,我一时错愕讶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贺中涣的字我不是没见过,可你要我去细细回忆,年代便太过于久远了。

我们是在根河下乡挣工分时相识的,垦荒时我们便相谈甚欢,七九年末各自返城后,彼时,他在北方老家开了个小作坊,后来生意不景气厂子倒了,又在街边支起了地摊,做起了服装贩子,那会儿还不是人人腰间寻呼机的年代,两人之间仍不时的书信往来,当时的小年青都有“花花绿绿”的钟爱,收到信后第一件事,一般都是撕掉信销邮票,浸水里泡掉背胶,再晾干入册收集起来,读完信后也大都准备铁盒放好,关系不错的,闲暇之余偶尔还拿出来看上两眼。

可此时看着这行圆活弯曲的小篆,却怎么都想不起老贺的字迹来了,这些古拙如画符般的文字,要跟笔画分明的简笔汉字联系起来,的确不是易事,除非个别贴身熟悉之人,不然,你很难分清两者之间迥异的书写风格的。

所以,当赵不三此言一出,我才疑信参半,虽说他如此肯定,但打心底我还是无法认同这件事的真实性。

“你的意思是老贺他煞费周折,留下了这些古怪讯息,是叫我们小心他自己?”我脱口而出,面上质问赵不三,实则更像在问自己。

是啊,贺中涣他图什么呢,怎么想也毫无道理可言,从正常人的角度来看,这么做无论如何都站不住脚,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就像你丢了某个贵重物件,无从寻获之际,平时非常要好的张三,突然跑过来悄咪咪道:注意张三那小子,他有很大嫌疑!

这么一看,是不是觉得这里头透着点古怪了,现在想来,小篆所要表达的信息,已经没有太多意义,而是整件事的本身,都变得扑朔迷离、难以捉摸了。被问的赵也一脸茫然,油饼脸更是缩作一团,模样既纠结又疑惑,若不是此刻不合乎时宜,倒还真是有几分好笑。

本想叫他再比对比对,好好琢磨一番,说不定峰回路转,发现方才所言又是错的也不一定,但洞口那头的磋议像有了定论,水野跟仲老正招呼我们过去,没办法,眼下只能暂且搁置,并强制自己不再乱想,往简单处考虑,也不排除有人模仿老贺的字迹,一来混肴视听,用于迷惑我们,二来挑拨离间,刻意的搬弄是非。总之,不管当时的情况究竟如何,等找到了老贺本人,这一切自然就会水落石出、尘埃落定了。

等我们折返回去,跟水野几人商量了会,又分析了下当前所处的情势,他们一致认为,湖床底层叠交错、千横万纵,再这么胡乱瞎走一通,还不知何时是个头,另外,引我前来的人影,且不论他什么企图,是好是歹,可此时我们正如无头苍蝇,不知所往,还不如将计就计,跟着他下去探上一探,也好知道这洞下到底有些什么名堂。

我思虑片刻后点点头,现在前后未卜,若又遇到先前那种情况,我倒也罢,只怕东家这几个“老弱妇孺“,再也经不起这么折腾一次,来回一比较,下到洞里也确实是条路子,不过,先前我便说过,这洞下可能已经有了一批制备精良,武装到牙齿的队伍,若意外遭遇上,还保不定是谁吃住谁,我们此行的目的终不是与人争斗,所以,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能避战自然最好,小心驶得万年船,这才是最重要的一点。

既已有了定夺,接着便是决定谁先下去探路,跟昨夜沙暴将临时不同,水野妃奈的眼神,开始在我跟李大哨之间,有意无意的逡回转悠,似拿不定主意,只是水野每看李一眼,他便后缩一分,最后缩到只剩半颗脑袋挤在群艄当中,我看着实在有些忍俊不禁,便往前了一步,洒脱道:“在场的既然没人充作这舵手,那老夫便毛遂自荐,愿意替各位走上这一遭…”

话一出口,水野、仲老自是欣喜不已,李大哨那边似乎也松了口气,又从人堆里重新走出来,整个人仰着头,雄赳赳的像又活了过来,然后一声令下,群梢的伙计忙活开了,取双绳的、打绳结的、给绳圈套锁的,因为脚下干土块太松浅,巨大青石料又是平整一块,没有丝毫缝隙缺口,无法设置岩塞保护点,他们只能把绳头连作几股,分别用岩石钉、冰锥,一节一节分段固定在洞口两边的土壁上。

我则趁这时间,从轿箱里翻出一根冷光筒丢到了洞内,荧光的探照范围有限,加之其下落速度飞快,只能看见下面影影绰绰,似有些绳状物盘根错节的相连着,几秒后,只听“乓”的一声脆响,筒子像碰到了什么,被撞得甩了几圈,偏转了些角度,然后光线开始晦暗窄细,最后变成了个亮点,慢慢消失在幽幽黑暗中,而刚才撞击的回音仍在洞内回荡不止,过了许久才逐渐消淡了去。

这把一旁打量的赵不三吓得不轻,连忙缩回身子,又把我拉到一旁,不解道:“冯爷,你不是说咱要韬光养晦,要猥琐活命,闷声发财么,怎么这……”,阿奎也连忙上前:“主子,用不着动身,俺替您下去!”

我摆摆手,不慌不忙:“先别着急,我冯某不打无准备之战,能应下来便自有决断,你们且等且看,到时便知。”

跟着又招呼了声阿奎:“接下来我说的每句话你都得记牢”,见他点头,我这才郑重道:“待会儿,只要我身子过了那洞口,这时再有人要动绳子,不用考虑其他,也别留情面,甭管他是谁,都给我立毙当下!听明白了没有?”

阿奎我自然放心,只要我这句话放在这,他就绝对依令景从,枕戈戒备,行事绝不会有半点迟疑,只是这赵不三,听到刚才我那番话后,浑身不经意间颤了一下,许是他在老贺身边安逸惯了,一路过来也没看过这般杀伐果断之举,突然见我如此凛冽狠辣、说一不二的样子,着实让他一时难以接受。

于是我靠近拍了拍他,尽量咧出一脸和善的笑容,哪知他一看我笑,抖得更厉害了,无奈,我只能叫他附耳过来,低声说了几句,他的油饼脸这才慢慢舒展开,满脸了然于胸,随即拍了拍胸口,满口答应下来:“放心哩冯爷,这事包在小的身上喽,一准儿给您办得妥妥当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