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是我比她先要力竭,林青面容平静道:我的失误是,没有想到冥池三尺鲤竟然如此契合她师门的功法,不仅能让她近乎丧命的伤势在极短的时间之内恢复完全,而且还能给与她心灵契机,让她一举突破了宗师到大宗师之间的门槛。她错误的服用冥池三尺鲤的方式使她内心的阴暗面被放大,但是同时却也让她最大限度地吸收了其中的药力,使她在这一战之中所发出的战力竟压过了我和千面人。
汪庭此时仍旧是一脸震撼的表情,他吞了口口水,轻声道:真是难以置信
不过假于外物终究不是长久之道。最后我挡在她面前时已是强弩之末,仍尚还有与她同归于尽的气力与底气,而她看似余力尚足,但是其实不过硬撑而已,否则她一定不会放过引来这一切的你这个罪魁祸首。林青道:可惜当时我实在是没什么精力去探她的底细了,不然我一定要让她将性命留下来!
汪庭只觉背后尽是冷汗,原来自己在生死线上走了可不是一星半点。只是当他看到林青脸上掩饰不住的疲惫与忧虑,以及夹杂的一丝悔意与愤怒之时,他便再不想自己的安危,轻声问道:前辈楚门主他
唉林青叹道:我这次是真没有把握了这孩子受得伤足够让普通人死上好几回了,能不能活下来,就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当真一点办法都没有?汪庭问,前辈不是有冥池三尺鲤么?难道不能给楚门主服用么?只要前辈按照正确的方式给楚门主服用,想来楚门主必不会像那小兽王一般失去自己的理智。
林青苦笑着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头顶暗红色的天空,轻声道:你以为我想不到这些么?只是传闻中的五大神药都有相当大的副作用与抗性,在之前的时候,楚羽他已经服用过一次冥池三尺鲤了,在更早的时候,甚至还服用过一株巫山造化莲!再给他用药,怕是会直接要了他的命。而我手中除了这东西再无其他伤药,与小兽王交换来的血灵芝也并不对楚羽现在的伤症只能说是造化弄人吧,他已然得了太多天眷,现在老天似乎是要开始打压他了
汪庭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只希望他服用过的名贵药材之中尚还有药力残存,剩下的便只能看他自己的身体素质了。我们走吧,赶紧带着他离开这里,不知道能不能赶得上看医生林青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走到楚羽身边将楚羽背了起来。他微微偏头,看了脑袋歪在自己肩膀上的楚羽一眼,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道:儿子撑住啊爹陪着你呢
罗阳缓缓睁开了眼睛,发现周身已是夜色浓重,灯火在远处摇曳,星光在头顶闪烁,不由得微微一怔。环顾了周身小院,他意识到自己竟然还骑在马上。
你还真是可以的,在马上足足冥想了七日七夜。明天我们就要离开这座小城前往大漠,你要是还不醒来,我到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罗阳回头,看见了倚在屋门口处的李枫。他笑了笑,从门口处来到了罗阳身边,道:还不下马?
罗阳自嘲一笑,翻身下马,双脚轻盈落地。他转过身来,再次看向李枫时,李枫感到一股清新而自然的意味扑面而来。
确实有些不一样了。李枫认真地说道。
罗阳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那位老前辈当真是深不可测。我又欠下了一份债。
李枫摇头道:不是欠债,而是天道又变。江湖大会之后谁都知道那吴央吴石头与楚羽楚狂人乃是一起长大情同手足,我们截胡了老前辈给吴央留下的机缘,只能说是老天开眼,让我们离成功复仇一步又一步的靠近。
罗阳叹了一口气,道:跟着你时间越长,我也就随你变得越发的卑鄙无耻。老前辈倘若知道了我们非但没把这内功心法口诀传给吴央,反而自己修习,并且以后说不得还要用这个口诀去对付吴央楚羽,你说他会不会气得活过来把咱们两个带走?
没等李枫回答,罗阳就自己摇了摇头,轻叹道:恐怕是不会的,老前辈只会认为这是冥冥之中的定数,任其发展吧
李枫怔了好久,才低头开口道:还真是有些变化了不得不说,这道家典籍仿佛还真能修身养性?若是你罗阳从一开始就修习的是这本经文,恐怕玄罗宗也不会落得如今的下场吧。
罗阳闻言微微一笑,道:李枫,你真的不用拿言语来试探我。你放心,我为什么跟你来这里我心中是不会忘记的,我也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做的是错的。在这个世间,欠债还钱、血债血偿,天经地义。我走到现在,身后已经再无回头路可走,我们永远都会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苟且偷生,生死相依。
他拍了拍李枫的肩膀,一边向屋内走去一边轻声笑道:不早了,赶快休息吧,明日我们就又要开始赶路了。
李枫缓缓转过身来,看着消失在门口的罗阳,在原地静立了很久,才同样回到了屋中休息。
第二日,城内的第一声鸡鸣刚刚响起,这间位于城内边缘地段带一个院儿的静谧小屋子便开了门。随着细碎的马蹄声响起,两个各自背着看上去便不是很轻的包裹的男子身影便从院中骑马出来了。他们两人坐在马上,神色之间颇为轻松,可却并没有任何一句交谈,仿佛像是两个清晨出门散步的贵公子,不愿打扰了清晨的静谧。然而他们所骑乘的马却并没有像他们一般保持安静,且不说清脆的马蹄声在这静谧之中多么不和谐,单是那两匹马偶尔打出的响鼻,便已经足够刺耳。
然而两人好像又并不在意这些事情。清晨的城中几乎没什么人在,两人穿过几条街巷之后,来到了城门口。这小城对来往人员的核查并不严,想来城主府也并不在意过往人员的身份与城中百姓的安危。门口把守的侍卫打着哈欠揉着眼,明显是刚刚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现在的天气越来越凉,所谓春困秋乏,人们都更喜欢缩在床上打盹。
李枫拿出了杂货铺掌柜的为两人准备好的身份文书,在马上递给了侍卫。侍卫对于这两位看上去便气度不凡的男子不敢怠慢,大略扫过一眼文书没发现什么纰漏之后就恭敬地交还。李枫笑着道了声谢的同时抛给了这侍卫一粒碎银子,侍卫受宠若惊地一边将碎银子往口袋里揣一边在口中谦恭地说这怎么合适。李枫和罗阳都没有再理睬,挥起马鞭加速离开了这座小城。
再往西走,已经没有了任何中原人的影子。除了山野便是溪流,一路上只有鸟兽会给两人带来一些难得的声响。两人已是十分的了解彼此,一个眼神也便能知道对方心中所想,所以这一路上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话可说,没有什么多余的事可聊。好在两人也都是耐得住寂寞之人,不用多说什么话也都能安于自己的事情。
两人并没有刻意的赶路,但仍是不到两日,便已经到了大漠边缘。
李枫勒马,看着已在视野之中的黄沙,轻声笑道?第一次见到莽莽大漠,有何感想?
罗阳抿了抿嘴唇,毫不掩饰眼神中的震撼,轻声道之地,炽烈之地,埋骨之地。
一点不差。李枫同样感慨道是我第二次来这里,但是依然会被这壮阔的景象所震撼。检查一下我们的包裹吧,看看清水和干粮的量还够不够。倘若我们处理不得当的话,这可就真成了我们的埋骨之地了。
罗阳点了点头,一边解下自己的包裹翻动着,一边问道在是不能想象,既然隔着如此壮阔的一片大漠,那么蛮人是如何将之跨越并将明宗灭掉的?要知道就算他们越过了大漠,可也算是断了补给,而明宗又明显不是一日两日便能攻克的轻松任务,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李枫轻叹了一口气,道么不可能的。我们中原人一直生活在看似安逸的环境之中,根本不会考虑这种事情。而蛮人却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进攻中原,有心与无心,差距便能显现出来了。数百年的时间,足够蛮人做很多事情了,比如在沙漠之中开辟出一条绿色通道与一小片绿洲出来。
罗阳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
不说那么多了。李枫道,我们去近距离地感受一下这大漠之中的风沙吧,只要我们能到达绿洲之中,我们就算是完成了任务了。
嗯,罗阳重新将包裹背到了背上,走吧。
今日长安城之中又迎来了一位远道而来的新的客人。
此人自城门下马之后便大袖飘飘,昂首行走在长安城的朱雀大道之上。陪着他的吴克敌曾经是在城门楼守城的一个小侍卫,如今因为江湖大会时没有堕了长安城的风骨而受到了江一白江统领的青眼有加,成为了江一白的亲卫。由他来引领的客人,必然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
风烟漫卷千秋月,旌旗招展忠烈魂。早就听闻长安城之气魄相貌,乃是三大城池之首,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风度卓然的素衣大袖男子眼望着长安城的建筑房屋与风土人情,满是赞叹地说道。
吴克敌微微低头,笑道砖石,俱是死物。真正有魂的,乃是这城中曾经活过的、现在活着的、将来要活的所有人。是他们的精气神养就了这座城的气质,城如人,人如城。
大袖男子讶然地看了一眼吴克敌,道到小兄弟你竟然有如此见识,看来我身处蜀地,到真是坐井观天了。
先生谬赞,我也不过是市井一小民。当今世道习武难读书易,不少不在江湖中的饱学之辈都在盯着城中这场谈判呢。吴克敌道人的时代就要来了,平民也将有机会鱼跃龙门,先生也切不可小看了天下万民。
至少你已经让我刮目相看了。大袖男子感叹道之事,无论大小、繁简、难易,皆有迹可循,无非来龙与去脉,弄得清楚,便能做的正确。
他将大袖一甩,伸出一指,指向最高处的城主府,道长安城之中,江湖数百年之过往,乃是来龙;往后数百年甚至千年走向,乃是去脉。别看那只是一座小小的城主府,却在此刻包揽了整个天下的精魄气运。过往风流人物,今后传奇楷模,尽皆汇集于此。能赶上这等波澜壮阔的大时代,是我等的幸运,也将会是我等的不幸。
吴克敌转过身来,看着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突然作揖行礼,低声问道李先生将要站在哪位的身后,祝其登上九五之尊?
被称为李先生的大袖男子笑了笑,道选择并不是我自己的选择,我将在天下百姓的立场上为天下百姓选择明主来辅佐。我们需要始终谨记,天下,是百姓的天下,而不是某一人之天下!
吴克敌怔怔道乃真人也。
李先生哈哈大笑,摆手道谬赞了!我不过也是这沧海一粟,与你、与这街边小摊贩主并无区别。同样,哪怕是萧盟主,刘城主,也是常人耳。
他快步向前几步一脚踏在了那登上城主府的台阶之上。看着湛蓝的天空与空中淡淡的白云,他大笑道风浪!且让我李沧澜来淌上几个来回,看看我大袖能湿几分?!
身后吴克敌眼神恍惚,心旌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