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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番外之(三)

钟延光把信递到苏绿檀面前,轻声道:想看就看,你若觉得不妥,回不回信,如何回信,你看着办就是。到底你是定南侯府的正经夫人,内宅之事,也该你插手。

苏绿檀登时绽笑,娇声道:是你让我看的,那我就看了,我可没有偷看、强看啊!

钟延光坦然道:本就是亲戚之间普通的书信往来,你是侯府女主人,看一封信有什么要紧的。

苏绿檀把信打开,仔细阅读。

姨母赐鉴:揖别尊颜,瞬经匝月。不瞻光霁,数月于兹。疏逖德辉,忽经一捻。睽违道范,荏苒数年。

自六月闻兄独入南夷,思及姨母孤身于家,无人侍奉,寝食难安。余日夜吃斋念佛,枕经书而眠,唯盼表兄平安,姨母心安。

提心吊胆至八月既望,家父言南夷败退,余喜不自胜。岂料不足一旬,即闻表兄遇险,家父神伤,几欲昏厥,令余代笔慰问。

已知表兄此劫凶险,宝柔甚为悬念,思亲心切,恨不能飞至姨母膝下,尽心服侍。然,孝期未过,心已至而身不能来。寒暖不一,姨母与太夫人千万珍重。不论表兄安险,请姨母务必传书苏州。

愿信达之日,表兄脱险。信女宝柔,肯以十年阳寿,换姨母独子安康。

因少饮少食,提笔无力,瘦影当窗,怀人倍切。万千言语,尽在不言之中。

敬颂颐安,盼即赐复。

这封信字迹娟秀,也确实如信中所说,下笔无力,走笔轻浮。但信中字句恳切,阅者难不动容。

便是苏绿檀,也忍不住小声道:她倒是个重情重义的。

钟延光想也不想就道:表妹母亲早逝,在我母亲膝下养过几年,自然情同母女。母亲因我哀伤,她想尽孝也是人之常情。等表妹孝期过了,就给她找门好亲事,也算是全了她们的母女情分。

苏绿檀忍不住笑,瘦影当窗,怀人倍切乃思慕之语,可不适合用在长辈身上。连赵氏这个不大识字的,都知道这信里要表达的可不止是孝心而已。这呆子,难道就只看出了方宝柔的一片孝心吗?

钟延光瞧着苏绿檀脸上明媚的笑,道:又笑什么?

苏绿檀道:笑你刚才说的话。

钟延光皱眉道:我说的什么?

苏绿檀走到桌前,趴在桌子上,仰面望着他道:你说这个不值得学,我瞧着还挺感动的,你说说,哪里不值得学了?

钟延光挺直背板,往后退了几寸,道:到底是女儿家的胸襟,以阳寿向神仙换东西,岂不虚妄?

苏绿檀想起来了,钟延光一向不信鬼神,他说能保佑他战无不胜的,唯有自身勤勉而已。方宝柔这种姑娘家的小话,大抵对他来说等同废话。

往前凑了几分,苏绿檀又笑了笑,道:夫君

钟延光伸出一根指头,抵着苏绿檀光洁的额头,道:退回去。

苏绿檀不动,问道:你可要回信?

钟延光道:这封信本该是写给母亲看的,交到我手里,反而多余。如今我已安好,母亲应当会回信,我不回也可以。

窗外细雨绵绵,风声阵阵。

苏绿檀嘻嘻一笑,道:也是这么一个雨夜,我曾坐在窗前,读着夫君写给我的书信,情意绵绵,回味无穷

钟延光手指忽然就变凉了,他道:我aaashaaash写的书信?

苏绿檀点头,钟延光出神片刻,手指头滑到了她的鼻梁上,她缓缓抬起下巴,他的手指头游走在她的鼻梁上,轻点她的鼻尖。

苏绿檀探出粉红的丁香小舌,往上游动,钟延光慌忙收回手,侧过泛红的脸道:什么样的书信?

苏绿檀眸子里闪着一丝坏笑,道:你、猜、呀。

喉咙耸动,钟延光觉得周身逼仄,从椅子上弹坐起来,背对着苏绿檀。

钟延光眼皮子突突直跳,故作淡定问道:是怎么一回事?

小厮语气肯定道:您前一日夜里没有回府,第二日清早先回的前院,那时候二门还没开,写完信便令小的送到二门,小的在二门等了快小半个时辰,才把信递过去,一刻钟后夏蝉姑娘来回话,说夫人才起,这会儿已经收到了。

钟延光头皮都是麻的,他又问道:那信封可有什么花纹?苏绿檀手里的信封是桃花的,和里面的信笺是一套的。

小厮垂首道:什么花纹小的不记得了,就记得好像是水红色的。

对上号了。

钟延光肩膀一颤,抿了抿唇,挥手道:下去吧。

小厮退出去之后,钟延光揉了揉太阳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