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罪是歌意犯的,凭什么要我死为他顶罪?”
歌且的声音里没有愤慨,甚至连疑问句都说得像陈述句一般,他似乎不是在发问,而是在叙述一个无力改变的事实,声音里透着刺骨的寒凉。
“这是你最后的价值。”
江兰声音里带着对蝼蚁的藐视。
视频挂断的一瞬间,歌且笑出声来,他觉得这一切都是个笑话。顺着他们的要求,歌且在二十三岁的时候和一个未曾谋面的女人结了婚,五年后这个女人在歌家的操作下死了,女人身后的产业再次被安歌集团吞并。
歌且以为自己做的牺牲能让江兰那个女人放过自己。
没想到,退让,换不来一丝一毫的心软。
车重重跌下悬崖。
歌且感觉到热血流入眼眶,天地一片猩红。
他已然不知道眼中的是泪还是血。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
这是歌且脑中,最后的念想。
“小且?”
“小且怎么样了?”
歌且似乎在耳边听到白住持的声音。
他睁开眼睛,只觉得浑身发疼。
“住持,你怎么在这?这可是悬崖,你怎么找到我的?我,我还没死吗?怎么可能?车呢?”
面前的白住持愣住一瞬。
“小且,你怎么了?烧糊涂了?这是里安歌寺,哪里有什么悬崖?什么车?”
“什么?”
歌且一瞬间撑起身子,手上打着的点滴针头被拉了出来。
“你别动!”
他没有听白住持的话,一下子站了起来。头脑有些发晕,没穿鞋,踩在地上,脚底冰冰凉。冰冷的感觉直冲天灵盖,倒是让他清醒几分。
难道说刚才是在做梦?
歌且翻出手机打开短信,那两条让他回家的消息并没有出现。他伸手按住额头,仍然没有捋清楚思路。
将手机退出主界面。他浅浅扫上一眼。
一眼即震惊。
什么?
二零一九年?
二零一九年十二月十号。
不会吧,这是真的吗?
歌且百感交集,手足无措中只能想到最原始的方法,抽了自己一个嘴巴。
生生的疼。
“小且,你这是怎么了?”
白住持的声音带着焦急。
歌且的目光向女人看过去,她眼角的皱纹明显减少了许多。
一瞬间,他的泪流了下来,用手背擦去,却擦出一脸的血。
满鼻子的血味。
静脉注射被突然阻断,又没有及时按压血管,嫣红的血流满一手。
歌且却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一样,他缓缓蹲下来,靠在墙边,双手按在脸上,他强烈地克制着胸口的起伏,却依旧阻止不了眼中的热泪。
他张开口,泪水不断滚落,明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却让人感受到一种悲切的声嘶力竭。
白住持一扭头,哭了,捂着嘴快步走出去,带上门,守好歌且仅剩的尊严。
天昏地暗。
歌且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是感觉到浑身有些痉挛,不住得有些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