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岁的景平帝话才刚说全,哪里晓得甚免职不免职的事儿?
端坐在珠帘后的郑太后笑了笑,说道:“皇上,你说‘朕不准’。”
景平帝听到母后发话,立时奶声奶气道:“朕不准。”
岑九容拱手,朗声道:“皇上英明。”
裴照清与五位阁老气结,却又没法哄得景平帝发话,只好暂时作罢,改日再战。
按说这事儿得拉锯数日才有结果,谁知没两日,岑九容就以“私藏龙袍,意图谋反”的名义,带人围了安昌大长公主府。
府内几百号人,全部被屠戮干净,无一个活口。
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内阁三位阁老身上。
那几日,京城的护城河都被染成了红色。
下剩的两位阁老,当即率门生故旧,在金銮殿上哭着跪求郑太后垂帘听政,大有一副她不答应就立时撞死在大殿上的架势。
其他持观望态度的大臣,见状也纷纷识时务为俊杰,跪求郑太后垂帘听政。
郑太后于珠帘后,用略带无奈的语气说道:“既然诸位爱卿诚挚请求了,那哀家就勉为其难应下了。只是哀家一个妇道人家,对于朝政之事一窍不通,往后还要仰仗诸位爱卿们多多辅佐哀家才是。”
话虽如此,拿到摄政监国大权后,她干的第一件事儿就是加封岑九容为定国将军,将可统领京郊大营十万大军的虎符给了他。
一时间,原就畏他如虎的朝臣们,更对他忌惮了,恨不得见到他就绕道走,免得一个不慎被他惦记上,全家暴毙。
宋家这头,对于岑九容的做派,也是意见不一。
宋廪是个正人君子,对于岑九容这种动辄杀光持不同政见的大臣的行径,十分瞧不上,直呼自己看走了眼。
钟氏三观没那么正,这些日子也没到外头去,对于岑九容的所作所为,无甚直观感受,反倒更记得他对自家儿子的帮助。
故而很乐意替他说好话:“岑公子是太后娘娘这头的,自然要帮着太后娘娘,不然太后娘娘被人踩下去了,他也没好果子吃。”
宋廪“嗤”了一声,哼道:“太后娘娘就算不垂帘听政,她也是当今的母后,谁敢踩她?一个妇道人家,如此看重权势,不成体统。”
这话宋时鸢就不爱听了。
她嗔道:“父亲,您说事儿就说事儿,别性别歧视,不然我跟母亲先不依了。”
钟氏闻言,立时声援女儿,哼道:“妇道人家怎地了?没有妇道人家,谁煮饭给你吃?谁给你浆洗衣裳?谁给你生儿育女?”
宋廪胡子抖了抖,终究还是没敢再挑衅老妻跟爱女,瓮声瓮气道:“又没说你们。”
宋时鸢笑了笑,也没再乘胜追击,反倒转移话茬道:“再过十日,就出国丧期了,我的小店也可以开起来了。到时赚了银钱,我请你们去朝霞楼吃东西。”
朝霞楼是京城第一酒楼,宋时鸢久闻大名,早就惦记着想去吃一回了。
宋廪泼冷水道:“开铺子都能赚钱的话,人人都开铺子了,你别把你母亲替你攒的嫁妆钱赔光,就不错了。”
不等宋时鸢回应,钟氏就先开骂了:“你说什么丧气话呢?阿鸢这般聪明,想出的吃食又新奇,怎可能会赔本?”
话到这里,宋时鸢一拍巴掌,笑道:“突然想起来,正好铺子那边今儿试菜,我叫人送来给你们尝尝如何?”
宋时鹄一下跳起来,欢呼道:“太好了,我早就惦记着你那奶茶跟凉皮了,妹妹快些叫人去传话。”
于是宋家的晚膳,变成了凉皮跟奶茶。
“听说你的铺子今儿试菜,可有替我留一些?”
夜里下起了大雨,宋时鸢沐浴过后,正靠坐在窗口的贵妃塌上,边听雨声边看话本子。
突然窗户被猛地推开,头戴斗笠,身披蓑衣,脚穿木屐的岑九容,跳了进来。
把宋时鸢给唬了一大跳。
她无语道:“你哪日来不好,非挑这么个大雨滂沱的日子跑来?”
岑九容摘了斗笠,脱掉蓑衣,蹬掉木屐,甩了甩往下滴水的衣摆,笑道:“怕你太想我,这不,一忙完我就赶来了。”
鬼才想他呢!宋时鸢翻了个白眼。
然后朝外吩咐了一声:“辛夷,备水,我要沐浴。”
辛夷诧异的声音在隔间响起:“姑娘不是才刚沐浴完?”
说着,快步走了进来。
瞧见岑九容的身影后,顿时一僵,随即连忙垂首,同手同脚的退了出去。
“瞧你这丫鬟吓得魂不附体的模样,看来我这杀星的名声已经传到宋家来了。”岑九容搬了张官帽椅到宋时鸢跟前,扯掉上头的坐垫,然后坐了下去。
这是怕他的湿衣裳坐赃她的贵妃塌呢,不然他怕是早就挤到她身边一块儿坐了。
宋时鸢抿了抿唇,有些恨自己太聪慧,怎地就一下看透他这些小体贴呢?
她轻哼道:“我家又不是方外之地,怎可能不知道你干的那些‘好事儿’?”
岑九容往椅背上一靠,斜眼看她,似笑非笑道:“经此一事,伯父伯母怕是不会同意将你许配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