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方才发生何事,某等在山下都能听闻巨雷炸响!”程举有些担心地望向爆炸场地,满山大雪中,只有那是一片净土。
“无甚大事,老田做爆杆放的硝石有些多,别说你们,就连我都被吓够呛。”李潼打着哈哈解释。
程举没有多问,转身继续回去操练,武户升却眨巴着眼睛,四处乱瞧一通后,小心翼翼地说:“殿下,您是打算自立门户,这点兄弟们都知道,可缩在这地方也不是个事呀,好些兄弟都在问某家,您是打算何时出山,带着咱们去享富贵。”
李潼眯着眼看看武户升,随即笑出声:“武户升呀武户升,你压根不是个做枭雄的料,大雪封山的时候,哪个当兵的还想着下山,朝堂在潼关败得有多惨,你和我带下山的那帮人不是没看到。别说去打天下,就算我现在让他们下山,你觉着有几人愿去?方才炸响的这东西你别指望我会随意拿出来,若想日后与你妻儿团聚,就好好帮着本王操练,待我重回长安之日,就是你全家团圆之时!”
武户升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朝着李潼行个大礼,转身朝程举跑去。
白枫这些日子很苦恼,两个亲王外加个王妃带着一群响马占据自己的道观,没事还弄出个天雷轰塌茅厕,得亏是冬日,要不流出来的黄白之物能把人熏死。
别的也不打紧,可自己的徒弟居然被那常山王带到响马堆里听训,三清在上,都是些老实巴交的庄户子弟,要是一个不留神,得罪了响马咋办?不成,自己得去瞅瞅。
山腰处一块不大的平地上,一群道士正冻得瑟瑟发抖,田大可被裹得像木乃伊,站在众人面前任凭李潼摆布。
“倘若右臂被斩断,那就将布条缠到靠胸口的位置,这样能拖延伤者流血的速度,倘若能扛过这一关,六成的伤患都能活下来。”李潼用力勒勒田大可胸前的布条,老太监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那砍中胸口该如何处置,前年山下村民械斗,小道前去救治,有三人伤及胸腹,止剩一人活命。”一个道士流着鼻涕发问。
“胸腹之伤实难救治,尤其肠穿骨碎之人,战阵之上若是碰到,皆弃之不理,先行救治别的伤患,即便那人是本王也一样!”
李潼不是百科全书,对外伤包扎也只是一知半解,按他的想法,只要这些道士学会简单的包扎止血就成,毕竟配备军医就已经能稳定军心,至于开胸开颅这种高级医术,还是等青霉素发明出来再说。
白枫别的没听清,战阵二字那是清清楚楚,火急火燎地跑到李潼面前,也顾不得什么颜面,扑通一声就跪那,流着眼泪鼻涕喊道:“殿下,殿下,可怜此地修道之人皆为农家子,好容易能学门救死扶伤的手艺,您却要带他们去杀敌,此事万万不可为呀!”
围观的众道士一脸黑线,认为自家师父实在有些丢人,话都没听全乎就在那哭,往后怕是会被响马笑话。
白枫的一干徒弟七手八脚把师父扶起来,一通解释后,才让老道明白,军医平日不上战场,只在军营待着,倘若战事不顺,军医可自行投降。再凶残的敌人也会对医生尊敬有加,只因为大唐的医官培养不易,像白枫这种医道双修之人哪怕放到吐蕃也能活得好好的。
“殿下这是打算下山?”白枫吸着鼻涕问道。
“三日之后,待军备妥当,本王亲率人马下山!”李潼斩钉截铁地说。
军备,响马哪有什么军备,满共十几套铠甲,还是当初攻打竹溪苑从侍卫身上拔下来的。手弩不足三十,短弓不足五十,横刀七十三把,剩下的就是些长矛短刃,锄刀长镰。除却队形还算齐整,程举认为带着这帮人下山容易被当成盐贼同党。
李潼认为的军备则是黑面包,自从进驻百丈峰,李潼便将大部分的存粮碾成粉末,让骊山带来的下人日夜烤制,现在满山除却老王妃,别人都吃的是这东西。
李渲亲自将刚出炉的黑面包放到屋外冷却,等冻硬之后才裹上油布捆扎在马背上。
“三千个够不够?还剩十几匹好马,要不全捆上?”李渲有些迟疑地问。
“不成,那是留着给斥候的马,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轻动,此次下山估计需要三个来月,我怕留下的道士会趁机作乱,还记得当初炸塌茅房的那种爆杆么?我留下十具在偏殿中,实在撑不住,就点上一根,保命逃出应该不难。”李潼拍着李渲的肩膀叮嘱。
李渲抽出自己的佩剑,对着北方立誓:“苍天在上,我李渲将与玄天庙中众人共存亡,但有弃而逃之,定死于乱刀之下!”
李潼不信誓言,但他相信李渲。
转身和哭成泪人的王婉相拥片刻后,李潼牵着马朝山门走去。
中和元年一月初九,中山王李潼率军二百七,兵出百丈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