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呀,今夜你我父子共见祖先!”契苾赫策马抽刀,反朝敌军最多的东面冲去,二十步,十五步,十步
契苾赫在距离敌军十步的时候猛拉缰绳,直挺挺定在原地。
张知扬以为那老东西想通了,打算投降,正准备让人过去,眼角的余光却看到,本该是援军的那条火蛇。已经缠绕到自己后军中,如同一根长鞭抽在草丛里,瞬间将自己的后军驱散。
“大唐中山王率军剿贼,但有不降,抄家灭族!”武户升骑马冲在第一个,手里挥舞着一面全黑大旗,上边用银粉写着个大大的李字。
凭心而论,张知扬的军队从南到北转战万里,属于精锐中的精锐,如果平时碰上李潼率领的响马,只会主动出击,断无溃败之理。可惜这支军队太过自信,认为岐州以东再无大唐军队,因此对李潼毫无防备,等反应过来时,溃军已经开始冲击张知扬的主阵。
“百步抛射,弃弓出刀!”程举带着全部骑兵直奔张知扬,只因为那有大齐的军旗。
张知扬为全歼契苾赫,将盾手和长矛手全都摆到前方,后方留下的只有弓弩手。
于是李潼的百余响马骑兵如同斧头砍鸡蛋般,将张知扬的后军直接撞碎。
“援军,是大唐援军,契苾一族有救了!”契苾赫朝自己的族人大喊。
“杀光盐贼,为族人报仇!”契苾爽反身冲向张知扬。
突然遭受两面夹击,张知扬的本阵迅速崩溃,这支军队自从北渡湘江,打的都是顺风仗,如今突遭逆转,心理防线便轰然倒塌,任凭张知扬如何责骂,都是一个劲的往南跑。
“程举,带骑军杀掉敌帅!”李潼大声下令。
程举还没回应,武户升便大吼一声:“敌将休走,待某家取汝首级!”
张知扬头也没回地吐口唾沫:“看书看傻了吧,不走等着跟你单挑呀,这是打仗好不好。还取我首级,真当自个是张飞怎么的?”
张知扬想法不错,却忘了自己是在逃命,溃军中马步混杂,本就跑得慢,被武户升再吼一嗓子,顿时乱起来,连自家主将的路都给挡住。
“死开,死开,敢挡道者就地格杀!”张知扬拼命挥动佩剑,可胯下战马依旧无法奔跑。
武户升觉着自己的机会来了,他手里的军旗可是一丈八长度,顶端带着打磨好的枪尖。
张知扬没办法,想要直接跳下马,混在溃兵中逃命,可左脚刚离开马镫,脖子上便传来巨疼,整个人直接飞到了半空中。
“主将已死,尔等还不降之?”武户升用旗杆将张知扬挑在半空,冲着溃兵们施压。
战场上霎时雅雀无声,只有战马不时打出响鼻。
“降是不降?”武户升再次大吼。
一个胆小的溃兵实在受不了这种压力,双手一抖,握着的长矛直接掉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我降,我降,还请将军莫要杀我!”掉落武器的溃兵跪在地上,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有人带头,剩余的溃兵再也不想死战,纷纷扔掉兵器,开始投降。
李潼对战场上的事毫不关心,在看到武户升击杀敌将的那一幕后,他就开始四处寻找契苾一族的踪迹。
“殿下,殿下老朽无能,辱没了祖宗,给太宗皇帝丢人了!”契苾赫趴在马背上放声痛哭,此仗折损契苾男丁七十五人,余者个个带伤。
李潼把老头从马上扶下,亲自给他包扎伤口,安抚道:“大唐十七陵,唯有昭陵存血海。契苾一族为我大唐死战不休,该是本王向你们拜谢!”
契苾赫还待说什么,却见儿子抱着具尸体哀嚎不已。
“那是老朽的孙女!”契苾赫抬手指指,尔后再也说不出话来。
作为契苾赫家第三代唯一的成年人,李潼当初是见过这小姑娘的,没想到这才短短几个月,那个害羞爱笑,端个茶水都手忙脚乱的小丫头居然成了具尸体,还是全身戎装的战士尸体,李潼心里觉着异常烦闷。
轻轻走到小姑娘面前,只见她胸腹中插着三只弩箭,一缕秀发遮住了半边脸庞,只留下只永远不会睁开的眼睛。
“武户升,砍下那敌将的头颅,我要亲自祭拜契苾一族战死的英灵!”李潼回头大喊。
“契苾兄,人死不能复生,将闺女腹中的弩箭取出吧,别让她在九泉之下还带着敌刃。”李潼温言相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