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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窦瀚

一扇快要腐朽的木门,一个快要入土的老头,一个吓尿裤子的仆役,还有一个杂草丛生的小院。

李潼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所谓的高人住在这种地方,尤其墙角的草丛里一股尿骚味。

“殿下,这人在院里小解!”武户升拎着门板大声嚷嚷。

高人很要面子,推开屋门就冲着武户升大骂:“心浊之人处处皆污,心清之人不沐而洁,你个杀才强入我宅,怎可又逞口舌之利,老夫虽是布衣,却也敢与尔等对薄公堂!”

大胡子读过书,却没高人那么精通,想学着文绉绉的骂回去,话到嘴边又给忍住,他确实学不来老头的酸气。

李潼忍住笑,就凭刚才这几句话,老头就肯定是个官身,否则这世道哪有敢跟军队对着干的。

“打扰老者了,王勉公举荐您老为汾州刺史,潼特来求见!”李潼没提官职,这种老东西吃软不吃硬,提起官职怕是会被他直接拒绝。

“怎么,郑从谠升迁了?好端端个河东弄成这般模样,他也好意思举荐我做刺史?”老头应该很久没出门,都活出副与世隔绝的样子。

李潼不由想到自己从不看电视的爷爷,到了千禧年在街上碰到个说俄语的老外,硬说人家是苏修特务,非闹到公安局去,结果被人给客客气气送回家,顺便附赠了部苏联解体的纪录片。

“郑公因守土失职,自请降罪,现今河东留后便是在下!”李潼笑得很灿烂。

兴许是天黑,老头眼神不好,让仆役举着灯笼打量良久,这才皱着眉头说道:“你到底是何人?老夫似在何处见过你?郑从谠断不会推个毛头小子为留后,你莫不是盐贼派来的奸细?白日里便听到西城乱糟糟的,难不成你等都打到汾州来了?那陛下是否还在蜀中?郑畋这匹夫,应该千刀万剐!”

老头的脑子挺好使,连珠炮般提出一串问题,弄得李潼不知该先答哪个好。

“我家殿下乃皇室宗亲,年前才受封中山王,现统领左金吾卫十万大军镇守河东!”武户升吹牛不上税,往后河东牛死就找他。

“李潼?”老头陷入沉思,片刻后猛然警醒,手指抖得厉害,指着李潼吼道:“你便是陛下亲定的反王李潼,上元节当日老夫在大殿中见过你,你你你不是跟着山贼造反,还杀了朝廷命官么?为何又会在此地,还有左金吾卫不是早就只剩个空壳了吗,为何又冒出十万大军?”

跟这老头一时半会说不清楚,又是个较真的,李潼只能让武户升去弄几盏油灯,又摆些糕饼点心,最后煮锅热茶端到屋里详谈。

一个时辰,整整一个时辰,李潼喝得肚子都涨了,这才让老头勉强接受眼前的事实。

“如此说来陛下尚在蜀中无忧?倒是郑畋快守不住关中了?”老头皱着眉问。

“的确如此,郑公虽有皇命在身,但各镇将领并不听调,反倒是将凤翔的府库都快搬空了。如今郑公新败,盐贼却未曾西进,想必是长安城中也起了波澜,到底谁胜谁败还未可知矣!”李潼分析局势。

老头可能觉着困了,打着哈欠说:“区区刺史还笼络不了老夫,你若真是有心,便把河东节度使的位置弄来,老夫指不定就跟着你这反王一条路走到黑。”

说实话,老头有没有本事,李潼不知道,可胆子倒是大的没边,连这种话都敢说出口,也不怕被守在外边的武户升给打死。

“老夫窦濣!”老头眼中冒出丝寒光。

乾符元年,宰相萧邺无力控制河东,朝中遂命窦瀚接任节度使一职,彼时窦瀚担任礼部尚书加同平章事。

乾符五年,朱邪赤心杀大同防御使段云楚,河东大乱,窦瀚被去职免官回到长安,任中书行走,未几告老。

李潼没想到曾经的宰相居然会跑到汾州来,还住在这么个破旧小院中。

“老夫不愿再回长安受人讥讽,便独自带着老仆到此闲居,顺便盯着郑从谠,免得他再重蹈覆辙。没想到呀,走了个朱邪赤心,又冒出个李潼来!”窦瀚苦笑着摇摇头。

老头这是话中有话,李潼示意他继续。

“殿下虽为宗室,却是个陛下亲自除名的反王。别说现在河东四面皆属大唐,就算黄巢攻入蜀中,听闻殿下宗室血脉,又岂会有不伐之理?老夫若为河东节度使,朝中必会笼络,断无四面楚歌之忧。”窦瀚说出自己的打算。

李潼思虑片刻,点头说道:“那就依您所言,明日便令河东诸地上表,奏请河东留后之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