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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师

尹千阳把脸埋进膝盖,声音闷闷的:从明天开始,我每天放学都在胡同口等你,等到你回来为止。

通话时间很长,挂断后机身都是热的,聂维山街边树下久久站立,等手机彻底凉下来才回神。他拎着空荡荡的包往回走,经过楼下的饺子馆时问:老板,这个区有什么娱乐场所吗?

住这一阵子都熟了,老板说:哪种娱乐场所啊,唱歌的?

聂维山否认道:不是,夜总会那种。

夜总会很多啊,有两条街上比较集中。老板打量他,你小小年纪问这些干吗?看你每天也蛮辛苦,还想去消费啊?

聂维山没答,笑了笑走了。

家里聂烽正在睡觉,桌上摆着几瓶药,看样子已经吃过了。聂维山没什么胃口,直接放下东西去洗澡,每天被热水浇淋是他唯一放松的时刻。

洗完躺在沙发上,他用毛巾被蒙住了头,强迫自己快点儿睡觉。从服装城批发的围巾和项链全都卖完了,明天一早他还要去进货。

沙发窄小,长腿搭在另一边扶手上,整夜翻身都费劲。天亮了,聂维山没订闹钟却能准时睁开眼睛,然后不带犹豫地起床洗漱。

赖床都是有条件的,他现在不具备那个条件。

出门前他蹲在床边拍了拍聂烽,说:爸,下午咱们去医院复查一下,看看你恢复的怎么样了。

聂烽半梦半醒中应了一声,随即又睡去。聂维山出了门,先去进货,然后直奔饺子馆老板说的那两条街。街上开满了夜总会和酒吧,他挑了最大的几间去问。

他的工作又多了一项ashash晚上看场子。

将近半个月的休养,聂烽的身体恢复了不少,下午去医院复诊,父子俩反复确认的问题差点儿把医生搞得发火。聂烽不停询问能否开始工作,聂维山不停询问还有那些需要注意的。

爸,你就一次性养好,不然再负荷不下去住了院,得不偿失。

聂烽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但他心理上已经负荷不了儿子那么辛苦,说:我先做些轻松的,一点点来,好歹替你分担些。

聂维山满不在意地笑:我年轻力壮的还用你分担啊,你安生歇着吧。

把聂烽送回家已经快五点了,他把一编织袋围巾倒在床上,说:你不是想帮我分担么,那就卷围巾吧,我明天卖去。还有夜里早点儿睡,我可能回来得晚。

聂烽问:你干什么去?

我放松放松。聂维山迅速想了个瞎话,找了个当网管的活儿,挺轻松的,主要是还能打游戏。

他说完不待聂烽反应就拿上钥匙准备出门,说:我要迟到了,有话回来再说,你记得吃药!

下了楼,走出单元口停下了脚步,聂维山转身对着这栋旧居民楼拍了张照片,二三楼都被旁边的一棵大树挡着。

他发给了尹千阳,附字:我现在住的地方。

尹千阳很快回了一张:我现在训练的操场。

聂维山满足地收起手机,然后去上夜班了。夜总会看场的几十号人都很年轻,聂维山甚至不是年纪最小的,每个人都个子高又能打,他白天应征时还和经理练了两招。

换上统一的西裤衬衫,他嫌拘束便把袖子挽到了手肘,谁知还没挽好就被人从后踹在了脊背上。负责管他们的潇哥说:这是制服,不是你家的大背心。

聂维山会意,重新把袖子放下扣好,服从地说:我记住了。

潇哥伸手把他背上的印子拍去:这儿什么人都有,闹事儿的也多了,有的人你把他打个半死扔出去都没事儿,有的人你就只能站好了让人家挥拳头。

聂维山点点头:我要怎么分辨他们?

见多了就有数了。潇哥趁上班前点上最后一支烟,前几天我带着你,你多学多看,学不会就只能干几天滚蛋了。

聂维山想笑,人要是为了生活,没什么学不会。

第一天晚上还算太平,不过总吊着颗心,等到快十点钟,他去大门口透了透气,然后给尹千阳打电话,接通后问:干吗呢?

尹千阳故作轻松地说:胡同口看帅哥呢。

大晚上能看清楚吗?聂维山笑着说,家里晚上还凉呢,别坐在石狮子上吹风了,回去玩会儿五子棋就睡觉吧。

尹千阳立刻回道:外面也能玩儿,不用联网!

说完还不解气,又补充道:家里已经特别热了,我现在都光着睡觉!

聂维山抓抓眉心,愁得慌:你就别刺激我了,我只有你两张视频截图能解渴,你不给倒水就算了,还跟这儿点火。

尹千阳拿着手机犹豫片刻,什么都没说直接挂了。挂完翻出自己集训期间拍的照片,一股脑全发给了聂维山。边发边骂:我他妈还没死呢!天天看我照片算怎么回事儿!

清晨四五点钟,聂维山终于下了班,他搭地铁回家,路上突然特别想吃煎饼果子,但没有卖的。家里聂烽已经醒了,正在厨房熬粥,他进门就闻见了香味儿。

爸,你怎么不多睡会儿。他去洗漱,瞥见了沙发上卷好的围巾,全弄完了?昨晚是不是熬夜了?

聂烽站在厨房门口:你去照照镜子,看看你那俩黑眼圈再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