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城。
夜色渐深。
城门已闭。
一骑快马自直道向城门飞奔而来,马背上插着一面七彩三角旗,隐约见绣着一个“王”字。马上骑手丝毫没有下马之意,只是一路策马奔跑,一路大喊,“开门!开门”。
城墙下值更的守卫,丝毫不敢怠慢,忙朝城门楼大喊,“是王命旗。快开城门!”
守门将士听令,用力扭动绞车,厚重的城门在吱吱声中缓缓打开。
骑手毫不停留,直冲而入。
进城之后,奇怪的是不是向宫城而去,而是调转马头,向长川公子府方向飞奔而去,达达马蹄声在青石板街道上慢慢远去。
左相巫马简府邸。
巫马简年近五十,身材瘦长,平日保养得当,面色红润。此时语气中充满着寒意,“你说的可是真的?”语气中似乎还夹杂着几丝恐惧。
对面站着的是公子长川。长川是汉王长子,目前协同华阳夫人监国。
长川声音似乎在颤抖,“千真万确。小侄的鹞子营半路上截杀了报丧信使,夺了王命旗,换马不换人抢在第二拨信使出发之前,就在刚才进的王城报的信。”
长川说的越简单,事态也就越复杂。
巫马简追问了一句,“报信人呢?”
“侄儿已经杀了。”长川说得很平淡,但还是感觉到有点激动,“毕竟他携带王命旗进了城,目标太大,怕留下尾巴。”
巫马简似乎舒了口气,“你做得很好。”
说完,也不理会长川,漫无目的在厅内踱步。走走停停,似乎在下定决心,又似乎犹豫不决。长川见他不开口,只是散乱得踱步,心内焦躁。
巫马简似乎下定了决心,停下了脚步,直勾勾望着长川,“你可准备好了?”
长川迎着巫马简如炬目光,内心知道他已下定决心,咬了咬嘴唇,弓腰作揖,“全凭舅舅主事。”
听到长川回答得这么肯定,巫马简紧绷的心,似乎也放松了。也不再踱步,立定了身子,缓缓说来,“自鹞子营截杀第一拨信使,到第二拨信使出发,估算了路程,我们至少提前了两个时辰知道王崩的消息。”
说道这里,似乎又在喃喃自语,“这两个时辰,是得好好盘算。要么赢家通吃,要么满盘皆输。嗯。。。嗯。。。必须得好好盘算。。。是得好好盘算。。。必须得好好盘算。。。是得好好盘算。。。”巫马简似乎有些慌乱,反复念叨着这几句话。
长川见他好像沉浸在虚幻中,只是反复念叨那几句话,忙拉着他袍袖,轻声呼唤,“舅舅,舅舅。”
巫马简也察觉自己失态了,缓了缓神。长川见他回过神来,也放下了袍袖。
巫马简沉吟一会,“虽然我们过去也推演过,但那都是先王正常百年后。眼下先王意外驾崩,事发突然,只好事急从简。”
“眼下最要紧的事情,一共有三桩。第一、封城,切断城内城外、宫内宫外的消息。第二、说服一同监国的华阳夫人支持你。第三、拿到调兵虎符,稳住城外戍城卫。”
长川点了点头,这几件事,当初与舅舅巫马简、母亲巫马宜也曾合计过,“可是守卫宫城的骠骑卫将军卫献,是渔阳夫人的人。城外戍城卫将军郑周,又只听父王。难啊。”
巫马简点点了点头,“这也是你父王高明之处。你舅舅总理朝政,所以人权归于我们巫马家族。城外戍城卫将军郑周,只听王命,而军务隶属右相太叔乙,太叔乙又内附华阳夫人,所以兵权间接落入华阳夫人手中。宫城骠骑卫将军卫献,与渔阳夫人有旧,因此宫城守卫事权却掌握在渔阳夫人手里。这样王城里人权、兵权和事权全都分开了,互相防范,又互相制约。也就不会出现一家托大,无法压制的局面了。”
长川微微叹了口气,“舅舅所言极是。”
巫马简追问道,“眼下事态不明,别家都在以静制动,等待时机。所以我们应反其道而行之,以乱求静,以乱求稳。”
长川不解,“以乱求静,以乱求稳?”
巫马简回答的斩钉截铁,“对。唯有乱,方能稳,这样消息千丝万线,人人都只会等待事情明朗之后,再待时再动。混乱之下,人人自求自保为先。而我们先人一步知晓,这样就身处在暗处,就可以实现于乱中取静,于乱中求稳,到那时大局已定,木已成舟,别人也只有为之奈何了。”
长川大喜,“舅舅高见。”
两人一一商定妥当,便各自行事。
出门之时,长川似乎想起了一件事,似乎无心的问了一句,“舅舅,侄儿有一事不明。为什么舅舅觉得母亲能说服郑周?”
巫马简只是微微叹了口气,却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