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回床上的沈析洛闭起双眼,想重新整理思绪,然而脑子依旧昏昏沉沉,所有记忆都处在纷乱又重叠的状态中,让她一时分辨不清哪些是现实,哪些是虚幻。
病房安静了一会儿,沈析洛忽然出声问:“我现在,几岁了?”
“?”坐在病床旁边的钱小昂一呆,配合地回答:“十八。”
沈析洛蓦地一睁眼:“嗯?!”
钱小昂:“开玩笑的。”
沈析洛:“……”
钱小昂:“是三十八啦!”
沈析洛一惊:“嗯?!!”
钱小昂:“也是开玩笑的,诶嘿嘿嘿……”
沈析洛实在没忍住,虚弱地抽出脑袋下的枕头砸了过去:“嘿你,个头!!”
“哎哟,老大……”钱小昂接下枕头后又贴心地塞回对方脑袋下方,一边道:“哪有人一醒来就问自己几岁的,你又没有失忆,难不成还真相信自己一觉醒来就十年过去了,或者是一觉醒来就重返十八岁了?嘿嘿嘿,果然是睡傻了吧……”
难道不是吗?!!对方直击灵魂的反问让沈析洛瞬间找回了现实感,还是残酷的现实!
沈析洛望着天花板:“所以我,到底昏迷,多久了?”
“五个月。”
“才五个,月??”
钱小昂被对方的反应噎了一秒:“五个月还不够啊?再不醒来就要去见阎罗王了,不然老大你以为是多久??”
“至少得,七八年啊!!”沈析洛长吟一声。
钱小昂:“………”看来老大到现在还没清醒过来。
沈析洛泄气的翻身将脸埋进枕头里——
所以说之前发生的一切只是她做的一场梦吗?可是她在梦境里渡过的每分每秒,都感觉很真实生动,且历历在目,记忆犹新……
忽地,她又转念一想,如果这真的是一场梦的话,那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说明最后那惨烈的一幕不是真实的,只是她做的一个噩梦而已。
说明严菟现在人还好好的,过着属于自己顺风顺水的人生,而她们之间也早就断了联系,两人形同陌路,更别提严菟最后怎么可能会为了她搭上自己的一切……
对,没错,就是这样,这样是最好的!
沈析洛想着想着,眼角竟不自觉地沁出泪水,不敢再深入去回忆起当时的那些画面。
等她再次翻过身时,如泉涌的涕泪已在枕头上糊出一个深色的人脸表情。
钱小昂先是:“……”继而一脸惊喜,“老大,你这是高兴到哭了吗?!”
“小昂……”沈析洛抛开枕头,将双手枕在后脑勺,没由来地感慨问,“你说,人为什么,要活着?死了,就一定,没了吗?会不会是……去了,活人去不了的,地方?”
钱小昂一愣,继而认真说:“老大,你很有想法,要不我带你去找心理医生探讨一下这个问题?”
“你才,心理有问题!”沈析洛乜了对方一眼,终于将注意力放到对方的身上。
她努力回想着两人在现实中的最后一次见面……好像是沈析洛还在坐牢的时候,钱小昂第一个去探望她,当时对方还哭哭啼啼地提到过,自己要和父母移民离开,以后不能常来看望她了……
想到这里,沈析洛便好奇问:“对了,你之前不是说,你和你爸妈,移民去g国了吗?”
钱小昂点头:“是呀。”
沈析洛:“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老大你问反了。”
“嗯?”
“你应该问你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不是问我。”
沈析洛:“为什么?”
钱小昂:“因为这里就是g国呀。”
沈析洛瞬间满脑问号:“哈???”
“嘿,不用惊讶啦,其实事情是这样的……”接着,钱小昂简单地道出了整个事的经过。
原来,沈析洛在工厂撞到头陷入昏迷的那一天,救护人员赶到后迅速把她送往医院,当时她伤势很重,情况危急,但她是个独居者,身边既没家人亲属也没常来往的亲密朋友,于是负责人只好找出她的手机,将通讯录里仅有的十几个号码都联系了一遍,然后就找到了钱小昂。
钱小昂一得知此事,当晚就收拾行李坐飞机跨国赶来医院,陪看沈析洛渡过危险期,然而一个星期过后,沈析洛仍旧未醒,医生摇头说已尽力,还详细讲解了病人颅脑损伤之严重,得出结论是,醒不醒得来只能看病人的造化了。
不过好在,钱小昂的父母在g国有认识的世界知名脑外科专家,于是钱小昂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替病人办理手续,转到了g国当地最有名的私人医院来。
至于医治效果如何,看沈析洛现在能再度苏醒过来就知道了。
正当钱小昂跳过一大堆细节,开始准备介绍起g国的异域风情时……
正当沈析洛对她的话深信不疑时……
突然,只听“砰”的一声响,病房的门被人一脚踹……踹不开,再“砰”地一下,还是踹不开,外面的人干脆手动开门进来,然后指着沈析洛大声斥责:“你这个该死的!”
“??”沈析洛一脸莫名地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材干瘦、满头白发但精神抖擞、穿着一身白大褂的老头气势汹汹地冲过来,身后跟着两名健壮的男助手。
老头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抬脚要去踢她,结果脚筋抬不高,只能一直踢在病床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