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一声惊吼打破祠堂——
“下面有东西闯过来了!!!”
悬崖上站满了术士,正围聚着看什么,沈青昭反应过来,这才发现屋内人都差不多走光了,她和卫坤仪一齐冲出去。
李昆仑早就在人群之间,高山之下,嗡嗡轰隆,有一群异兽正借石壁爬上来,蠕动扎堆,它们簇拥在一起像层厚厚的雪,远看过去并不可怖,甚至颜色圣洁,只比白稍微深了点,一晃眼还真不能分辨。
“这些都是什么东西?”鹰城的术士十分诧异,望月台却看明白了,有弟子道:“这,这就是三胜娘娘的警告……”
这东西,在半山腰拧成了一根银色纽带,沸沸腾腾,差点被人当成雪崩,只不过反常的是,它颠倒了。
这些“雪胖子”占据满了山脚,哪儿都有,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把能踩之处都堵住了,江风媚命人严防死守后道:“卫大人,它们正朝这边过来!”
有人飞出缧绁索,沈青昭却拦道:“先等一下。”
这无疑是危险的一步棋,打到门口了还不还手?众弟子心中骂骂咧咧。
李昆仑面前高升一符,似有一道波纹无声穿透山雪,波及开来,然而它穿过那群珍兽,竟然并不击退任何一只!有人道:“糟了,它们竟然毫发无伤?!”
山雪应声微滑。沈青昭道:“这是归隐符。”
顿时一片议论纷纷,难怪没有用,这只是一个隐身结界,原来李昆仑也不想出手?
符咒笼住祠堂,从外头看来,霎时之间,有层白白如悬瀑布水帘一般垂落下来,还会飘动,顿时神祠成了山石,众人不过草木!
李昆仑难以接近,望月台弟子只敢去问沈青昭:“四,四姑娘,你们就这样放这群妖怪走了?”
沈青昭道:“什么妖怪?多一点敬重,你风邪盘又没动,人家指不定千百年前就活在附近,还瞧不上这山里一点神气呢。”
弟子道:“那你说,它们到底是什么东西?”
沈青昭道:“嘘,先别出声,待它们翻近一点就知道了。”
众人一时噤声。雪崖上,祠堂分散,三三两两,鹰城人离得最远,可他们见这边只设结界,没有卫坤仪的命令也不敢动手。轰隆作鸣,愈发接近之时,沈青昭瞧清了这群异兽的面貌,却怎么……一点也不眼熟?
有人激动道:“瞧清楚了,瞧清楚了,四姑娘你可认得?!”
沈青昭一时无言。她亮着灵视,可背过册上千种妖名,却从未有一种能和眼前东西对上……
这群“雪胖子”通身透白,四脚靛蓝,又有长鱼尾生在魼下。它们像本该活在水下,刚上岸,却又退得并不干净。总结一句话:不上不下的。这能对上号的,只有古书上记载中的牛鯥,可都几千年了,牛鯥都是登进仙册里头的神兽了,能这么随便出现在一个地方?!
沈青昭寻不出来,忙看向李昆仑,她也只在认真布阵,轻描淡写:“不认识。”
望月台弟子急了:“四姑娘,你说的,叫咱们都别出手,可这怪谁都不认识,若是个吃人的,岂不是要自投腹中?!”
“就是,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沈青昭说不上来,雪山滚滚,它们眼看就快爬上第一座神祠,就在此间,卫坤仪已观察许久。她冷声道:“雪精卫。”
“什么?”
“一种山怪。”卫坤仪眸子颇沉,“五百年前就已消失。”
沈青昭诧问:“雪精卫?等等,书上还有这名字?”
卫坤仪道:“牛鯥后代,不知你们中原叫什么。”
沈青昭道:“你这话说的,就好像你不活在中原似的,这里流传的叫法基本不变。所以这是牛鯥后代,雪精卫只是一个民间称呼,就和我们把‘肥遗’叫大肥蛇是一样的吧?”
卫坤仪道:“嗯。”
望月台众弟子闻然,心中也有了底。若是可知之物他们也就不再害怕,沈青昭思量一番,道:“坤仪姑娘,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这种叫法?雪精卫,可真有意思。”
江风媚也斟酌半晌,皱眉道:“我从未听过。”
众人望向卫坤仪,她一身白裙,乌发随雪山之风流瀑,沈青昭猜测,她养父母绝非一般之辈,至少,是深谙这些奇闻异志的——否则连众人都没听过的怪名,她怎知晓?
卫坤仪道:“雪精卫,为怪,非妖。冰封于六尺之寒,上岸的,欲救同伴于冻河,故此悬扣倒挂,一尾衔一尾,被人瞧见,因此得了此称。”
李昆仑道:“哇,这个‘人’是哪个人啊?我怎从未听过。”
卫坤仪道:“我亦听娘所闻。”
沈青昭心中沉默,而那一边,李昆仑也已快布好结界,她们立在崖口,这群雪精卫并不生嗜血戾气,它们好似只想翻山。忽然之间,对崖传来弟子大声叫喊:“不好了,有人落单了——”
抬头一瞧,五六个鹰袍符师出现远山!他们站在难以落脚之地,这架势一看,就知才刚巡逻归来。“这,这是什么妖怪……”他们面色铁青,唇中似重复这几句话,掏出剑弩,艰难地抱团,一低头,几欲腿软下去!
沈青昭心道:惨了,他们还并不知晓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