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府因为老爷和夫人，老爷和大小姐分别置气，气氛有些紧张，来往走动的仆役丫头都不敢交头接耳。柳思月不受这气氛影响，带着丫头去了栖霞阁，也不用通传直接进了内室，“姐姐，你看我给你买了什么。”

正在伏案写心经的柳望舒笔尖在纸上打滑，好好一张心经不能要了。柳望舒注视着写坏的地方，墨水慢慢渗透开来。

“姐姐，先别写了，快过来呀。”柳思月轻快的声音传来。“幸好我去的及时，宝庆楼的掌柜说这次的新品量少，他本来不准备宣扬的，姐姐快过来看，戴着去兰春宴好不好？”

柳望舒放下笔，抬头看向柳思月，还是她记忆中那张脸，稚气天然，满心依赖着喊姐姐，是个时刻需要姐姐照拂的小姑娘。在她心里，柳思月就没有长大过，所以后来柳思月频繁出入东宫，和太子痴缠，她都只当是小姑娘和姐夫玩闹，没想过男女私情。

可是，柳思月也只比她小一岁而已。

柳望舒摇头苦笑，还有什么能比的上愤慨的以为是世人负她，却发现自己蒙眼闭心也不是全然无辜来的可笑。

“姐姐。”柳思月见柳望舒总不来，就自己走了过来，拉长了音，“姐姐，你还不高兴啊？”

柳望舒看着她，原以为再见她会是恨不能手刃之的愤怒，但是看着她的脸，却是一片茫然，十八年至亲妹妹的爱和要她身死的恨交杂在一起，原来是这种感觉。

“我问你。”柳望舒仿佛灵魂出窍旁观自己问柳思月，“如果我嫁的好，你的亲事却不顺利，现在只要杀了我，我的好亲事就是你的，你会杀了我吗？”

也许她心里还是不想承认，总是想要给柳思月找个理由，她不是故意的，她也是被骗的，她真心疼爱的妹妹怎么会想她死？

“姐姐你问的什么问题啊？”柳思月诧异的眨眼，“我杀了你，再去哪里找个好姐姐来疼我。”

柳思月嘴甜。

“那如果是你喜欢上了你的姐夫？”柳望舒问。

“姐姐。”柳思月叉腰，“你再问这样奇怪的问题，我要生气了。难道姐姐现在有喜欢的人了，就开始担心我喜欢姐夫了？”

“话本上的都是编的，不是真的。”

这会儿柳思月是深受姐姐喜爱的妹妹，柳望舒是个宠爱妹妹的姐姐，没有杀了你代替你的血海深仇，柳望舒自己看，也觉得自己表现奇怪。罢了，先远着吧。

“只是玩笑一问。”柳望舒说。

柳思月上前挽着柳望舒胳膊也笑着开玩笑说，“若我真的喜欢，我就和姐姐说，姐姐这么疼爱我，一定会让我对不对？”

柳望舒看着她，是啊，在那杯毒蜜之前，柳思月问她要什么东西，只要是她能给的，她都给了。

可总有些东西是不能给，有些事不能让。

柳思月走后，柳望舒坐在窗下发了很长时间呆，迟钝如玉钿，总算是觉出来小姐从宫里出来的不对劲到现在也没有好。她回头想找玉摇，没找到，知道傻愣愣站着的丹葵。

“你，去给姑娘送茶送点心。”玉钿把托盘往她手里一塞。

丹葵接过盘子就往里走，没问半句为什么，玉钿一边想着傻，一边趴在门边往里看。

丹葵把点心茶放好，见柳望舒没反应就说，“姑娘不用吗？”

柳望舒回过神，看是她就让她在对面坐下，“你吃。”

“姑娘饭用的不多，点心也不吃，肚子不饿吗？”丹葵问。

柳望舒笑，“你在这里吃的饱吗？没有人欺负你吧？”

丹葵摇头，“大家都很好，玉钿姐还把她吃不完的饭给我吃，我娘从小就跟我说，饭吃饱了就不用吃药。”

柳望舒又笑，“你娘说的有道理，要是饭菜不够，就跟厨房说，让她们多送一点。”

“姑娘也要多吃点才行”。

霍雪莲正在对账单，“马上就要兰春宴了，大姑娘的衣服首饰备好了吗？”

“都已经送过去了。”崔庆说，“姑娘还说不用准备，今年不想去。”

“那怎么成，老爷选的那几个人，我还想让她见一见呢。”霍雪莲说，“总归要她见了心生欢喜才好。”

旁人家的姑娘宫中落选，爹娘总要失落几日，唯有这柳朗夫妻二人，知道女儿落选归家，心中是无限欢喜，只差敲锣打鼓，为女儿另择佳婿。

“姑娘会不会是因为落选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崔庆家的说。

“那不可能，望舒我知道，也没那么想要嫁进宫中，她若真想嫁进宫中，老爷再是不舍，也会让她如愿，凭望舒的人才，哪个皇子配不得？”霍雪莲说。

“这宝庆银楼怎么有这么大一笔挂账，谁去买的？”霍雪莲对到一处问。

崔庆家的看一眼后便说，“二姑娘去买的，说是买来送大姑娘的。”

霍雪莲拧眉，“她真是会得好一手借花献佛。”

“这咱也不能说什么，她挂的大姑娘的名，账房那早接到话，但凡挂大姑娘名，直接给就是，不用来向夫人请示。”崔庆家的说。

“以后有这样大笔支出的，还是要过问一下，若是大姑娘自己花的便算了，旁人挂大姑娘的名，可不行。”霍雪莲说。

“早该如此了。”

兰春宴是陛下每年四月十五在兰苑举办的春日宴，朝中大臣，皇亲贵族都可以携眷参加，设有马球赛、秋千赛，还有投壶等各种小游戏，年轻男男女子混在一起玩耍，每年总要好上几对，若是陛下心情好，当场做媒赐婚的都有。

京中适婚的贵族男女早一个月就要为兰春宴做准备，要新作的行头，还要打听别人穿的啥，有要组队参赛的，还有纯观赏，柳望舒往常这个时间也是交际场上的热客，不仅府上来来往往的热闹，也常出门到街上和小姐妹一起置办。

但是今年柳望舒实在提不起精神，柳思月想热闹，但她一个人出去了两回，同和姐姐一起出去的场景大不相同，她也不想去了。

“她们都说姐姐是觉得丢人了，今年兰春宴也不会去，姐姐，你不会真的不去了吧。”柳思月问。

“我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