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套北岸，安西军驻扎地。

风雪终于过去，天地放晴。

遥远的草原地平线上开始出现马队，那是东突厥汗国所属的各部族的马队，他们如期赶着骏马，驮着铁器和毛皮，前来交易郁金香。

安西军扎下稳固的营寨，在营寨前搭建一个集市，开始组织与东突厥汗国各部族的贸易。

前面已经提到，所谓东突厥汗国是一个为了对抗和劫掠南方农耕文明帝国而自行组织起来的松散的草原部族联合体。

经过各种互砍，突厥族证明自己是各部族中最强悍的，所以突厥族成为各游牧部族的老大，号令各部族，大家避免内耗，不要内卷，一起创造收益。

如何创造收益呢？简单来说就是团结一致打劫南方的农耕民族，抢农耕民族的地盘。

其实所谓汗国类似一个黑0社0会组织，老大证明自己最狠，收服众小弟，大家歃血为盟，拜把子结兄弟，一起烧杀抢劫。

当然这种组织形式是基于生产需求决定的。

生活在这寒冷的北方草原，地面不长庄稼，只能赶着牛羊放牧，常常陷入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困境，心智正常的人都会想到，去抢劫算了。

毕竟对于抢劫而言，手上的马刀，胯下的骏马是天然的生产工具。

薛绍看着众多突厥人带着物资赶来，他觉得这些抢劫犯不抢劫的时候还挺淳朴的。

生活艰难啊，但凡活得下去，谁愿意提着脑袋去打劫？

尤其是他亲身体验这草原上有多冷之后，他更加理解这些抢劫犯。

今天一早总算有好消息传来。

朝廷来的信使传来消息：阿史那伏念已经被下狱论罪。

谁都知道，这种论罪只是走个过场，过两天阿史那伏念就会被处死。

裴行俭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但是身在河套北岸敌人领地的安西军依然不动如山。

阿史那伏念还没死，安西军就必须坚守在这里完成任务。

东突厥汗国的各部族还被蒙在鼓里，等哪天消息传来，这些游牧人民就会拔出马刀，要这些唐人血债血偿。

薛绍深感欣慰，眼看这鬼天气越来越冷了，看来熬多几天就可以班师回朝了。

到了李治定下来的审理阿史那伏念的第五天期限。

这天早上，蓬莱殿。

李治看着堆成小山的审理案卷。

裴炎和韦庄站在天皇面前。

韦庄一脸便秘色。

阿史那伏念已经将关于他与裴行俭勾结，企图反叛大唐的罪证尽数招供。

李治粗略读了一遍案卷，满意地说道：就这样吧，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裴炎俯首说道：臣明白。今日午时后，阿史那伏念的头颅就会悬在丹凤门外。

韦庄脸上的便秘色更重了，他骤然下拜，说道：启禀圣上！臣等以为，此事不可！驸马正在操办酒马互市之事，正率领大军身处河套北岸，在与东突厥汗国进行贸易，眼下如若杀了阿史那伏念，东突厥汗国势必兵刃相向，北境又是一番血战，如此一来，酒马互市之事便砸了，驸马的心血便白费了，身处敌境的一万唐军将身陷险境，驸马也将身陷险境！

裴炎听着韦庄这一气呵成的一大段话，他措手不及，说道：这里哪里有你置喙的份！退下！

韦庄寸步不退，说道：驸马耗费一亿钱，苦心经营酒马互市之策，为的是用我方生产的烈酒换取敌国的战略物资，拔去狼牙，弱敌强己，这是千秋难得的智慧之策！而且借酒马互市的计策，大唐与东突厥汗国将建立贸易关系，双方可以化干戈为玉帛，大唐可以用贸易手段掌控北境，此举高明至极，实乃利国利民的千秋功业！

裴炎听着这连珠炮般的话，他气急，喝道：你不就是因为买了驸马的股票吗！

韦庄毅然说道：眼下有些小人出于一己私利，为了党争而党争，为了扳倒政敌而不顾国家利益，将前线将士陷于险境，臣世代深受皇恩，绝不能坐视如此的无耻之举发生在眼前！

裴炎气得一口气喘不上来，怒道：大逆不道大逆不道啊！

韦庄坚定地说道：臣确是大逆不道，所以愿意犯颜直谏！裴行俭经略边疆数十年，是大唐柱石，裴行俭这个名字是国之屏障，虽说裴行俨坐拥重兵，存在尾大不掉的危险，但念及裴行俭素来忠心耿耿，做出谋反之举的可能性极低。依臣看，万不可以如此下策对待一位劳苦功高的老帅！再说，裴行俭诸多勾结外敌、企图谋反的罪证，都是捕风捉影的诬陷，是小人在做文章，蒙蔽圣上！

韦庄已经是第二次提到小人。

裴炎喘上一口气，怒道：圣上！这逆贼临阵反咬，说得冠冕唐皇，其实只是因为他买了驸马的股票！

韦庄：圣上明鉴！裴行俭诸多罪状实乃诬陷，是党争之徒捏造的！万不可因为党争而错杀阿史那忠节，致使驸马的酒马互市之策流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