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你的。”陈五娘道。
陆彦生吹熄了蜡烛,摸黑钻到了被窝里,躺好不久,睡在身侧的小姑娘突然在被子里鼓动起来,幅度很小,但这床有年头了,榫卯松动,陈五娘刚将褙子脱去一半,响声已经明显的不能忽视了。
她刚才是和衣而睡的,现在被声音惊动的不敢动弹。
“你坐起来脱,躺着不方便。”陆彦生道。
原来上床时陆彦生就留意到了。
“以后吹了灯,你就坐在床上脱,将衣裳放在床尾,可好?”
陈五娘轻轻地应声,她觉得脸在发烧。
陆彦生轻轻地合上眼,决定再给小娘子一点适应的时间,随后唇边露出一点笑意,身边躺着陈娇,不知为何,莫名让他心安,那种踏实、温暖的感觉,很好。
一夜安眠后,陆七爷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让王林王森将罗汉床搬了出去,他说内屋太窄了,摆不下此等庞然大物。
王森,“这床一直都在屋里。”
王林掐了掐傻弟弟的胳膊,对陆彦生恭敬道,“是,我们这就搬出去,听说六爷院里正缺家具使,要不这罗汉床搬给六爷吧。”
作为长辈,陆彦生有很多侄子侄女,还有侄孙子孙女一堆,陆家人丁兴旺,屡屡添丁添喜,正缺日用家具使,陆彦生很满意王林的提议,挥挥手,“可以。”
只要让这张罗汉床不出现在听雪堂,给谁用都可以。
陈五娘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睡了数月的床被抬了出去,幽幽叹息一声。陆彦生解释道,“内屋添了书桌,罗汉床若不搬走,便过于拥挤。”
言下之意,不是为了防止她后悔同床。
岂料陈五娘想的不是这个,过惯了精打细算的日子,看着好好一张松木床搬去别人的院子,她十分心疼,不过想到闲置无用,不如给六少爷的儿子睡。
只是,不知有需要时能否搬回来。
送走的东西,要回来不容易。
陆彦生岔开了话题,“今早我让田妈添了菜,已经摆好,过来吃吧。”
今天的朝食除了陆彦生钟爱因此日日都有的粥之外,添了炸土豆饼,肉末蒸蛋,还有香喷喷的葱花鸡蛋饼,小娘子一瞧,心情就好了。
……
在他们用饭的时候,周管事到了。
主子在里面用饭,他这时候不便打扰,就在院子里稍作歇息,背着手走了两圈,看看南瓜,瞧瞧兔子,指着大肥兔子道,“这炖了该多香啊。”
田婆子赶紧道,“使不得使不得,这是七夫人养着玩的。”
周管事砸吧着嘴遗憾的离开了,随后打量着在院子里的兄弟俩,王林在劈柴,王森在给南瓜浇水,王林聪明但是心思深沉,王森憨憨傻傻,倒是好拿捏。
原来周管事有个女儿,今年十五了,这一两年就要说亲,周管事早早的物色起姑爷人选来,他捋着胡子,凑近去看王森。
王森对周管事又怕又敬,大概是太怕他,若七爷训了周管事,王森还会幸灾乐祸一会儿。
但是当周管事真的凑到面前,他只有怕的份。
有这样一个傻姑爷,女儿会过上什么日子呢?周管事默默琢磨着,把王森盯得直发毛,他握着水瓢战战兢兢地指了指后面,“周管事,七爷和夫人用完朝食了。”
他刚见田婆子进去收碗筷。
“知道了。”周管事拍了拍王森的肩膀,爽朗地笑一声后大步往书房去了。
自从陆彦生的腿恢复到能自由行走以后,周管事来禀时都去书房,主屋不会轻易踏足,这便是老伙计和院里那俩新手的区别之一。
……
书房整理过了,如今窗明几净。
陈五娘向周管事说了昨日酒坊发生的事,周管事听了立刻说,“贼小子竟然敢对夫人不敬,我会叫人收拾他,请夫人安心。”
“我最气的不是这个,是账上不太对劲。”数字背后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呢。
陈五娘用朝食时就在想了,三房刚从大爷二爷手里将铺子要回来,好比生下来就被抱养的孩子回到生母身边,此时旧账难翻,不如赶紧将孩子带熟。
“七爷,店里的伙计肯定要换,不过咱们的人没经验,不如新人旧人混着用,先将酒坊和杂货铺的情况稳下来。”
听到七夫人的话,周管事深觉有理,便用眼神去看陆彦生。
陆彦生道,“夫人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是。”周管事明白了。
查酒坊和杂货铺旧账一事暂时搁置在一旁,转而商量起酿造新酒的事情。
陆家酒坊已好几年没有大规模酿造新酒了,守着灾年前的库存卖,终有卖完的那日,做的是走死路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