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上将的表情显得他仿佛很感兴趣，视线一直放在窗外那千奇百怪的标语上。

“孟泠——下台？”段杓忽然念出了其中一个很显眼的口号。声音不大不小，语气玩味。联邦舰队的其他军官们都不仅爆发出一阵笑声。

坐在他身边的蒂亚星官员大气也不敢出，脸皮僵硬地扯动着。

段杓还不腻，眉眼弯弯，饶有兴趣地一个接一个念出了执政厅附近投影的标语，看上去心情很好。

领头的官员默默抬手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他们的执政官大人，看来真的危险了。

·

汽车在执政厅前面停下，执政厅前也站着一溜西装革履的人。

段杓的视线往那里一扫，就知道那群人中没他要找的那个人，脸上瞬间凝结了一层冰霜。

周围的寒气立马浓了三度。

车门打开，段杓被众人小心翼翼迎下了车。

他皮笑肉不笑，“孟泠呢？”

几个官员支吾着给不出一个令他满意的回答。

就在这时候，执政厅的门厅后传来了脚步声。

哒哒哒的清脆声响，被刻意放缓了速度。

当门厅上方出现了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身影的时候，段杓的眼睛眯了起来。

身着笔挺西装的孟泠走出了门厅，站在台阶的最上一层，面无表情而倨傲地看向这群不速之客。没人看到他袖子里的手正紧紧攥着，手心里渗出了冷汗。

段杓的视线轻飘飘抬起来，和孟泠对上了。

然后段上将就非常敏锐地察觉出，那双阴险的黑色瞳仁在看见自己这张脸的那一刻狠狠颤抖了一下。

段上将非常满意地笑了。

现在段上将不着急了，不但不急还十分悠闲地从头到尾打量着孟泠的全身。

一丝不苟的头发、笔挺昂贵的西装、价格不菲的领带……甚至是脚上那一双手工制作的皮鞋。

看来他这位“同窗故旧”，的确混得如鱼得水。

可是这一身在段杓和他身后那些亲近的下属眼中就变得十分刺眼。

段杓的表情由愉悦变化为阴冷的转变来得又快又突然，孟泠脑子里“咚”一声，警铃大响。

他那双纯黑色的眼睛微微瞪大，眼睁睁看着段杓一步一步朝他走进，那脚步声如同是什么倒计时一样，让孟泠觉得周围空气中的氧气含量百分比都骤然下降了。

那张脸明明是孟泠从前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但孟泠现在却不敢认了。

不知道段杓这四年中经历了什么，阴鸷冰冷的表情让孟泠十分陌生。

他记忆中四年前的段杓狂妄自大、跋扈傲慢……但也不得不承认，孟泠的看法充满着主观恶意。

在外人眼里，段杓是那几届军校生中最出色的那个，他开朗阳光、成绩拔尖，是天之骄子。无论是军校还是后来服役的联邦，都对他评价极高。

然而现在站在孟泠面前这个人，和段杓同名同姓，和段杓拥有着一张共同的脸，却仿佛彻底变了个人格一般……那眼神中的阴鸷和不确定性，让孟泠脚底发凉。

如果早知道……

“孟大执政官。”段杓站在台阶之下，微微仰头随意地叫了一声。“好久不见。”

孟泠站得笔直的身躯微不可见地一颤，猛回神。

明明他高高站在段杓的头顶的台阶，却像匍匐在他脚底一般。

那种让孟泠厌恶无比，但是无能为力的感觉，四年之后又重新回到了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