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尔拉用法杖抬手指了指,傀儡乌鸦漆黑的眼瞳亮了起来,明亮得如同烛光。乌鸦记录下来的事情一幕幕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然而这一切在格蕾丝眼中过得很快,她只是看着维尔拉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已是一片了然的神色。
还不等格蕾丝询问,维尔拉一摸着傀儡乌鸦的羽毛,一边对她说:“玛格丽特冒险潜入了威廉男爵的宅邸中,但打草惊蛇了,被男爵宅中的下人抓住关在了牢里。”
格蕾丝对玛格丽特的举动感到疑惑不解,她问了句,声音低得像是自言自语:“为什么她要冒那样的险呢?”
摸着手臂上乌鸦的维尔拉有了大概的猜测,但是还没有确凿的证据,所以并没有对格蕾丝多说什么。
她推门走了出去,站在院子前空地的正中央,拿着法杖扬起手臂,召唤出自己这一年制作出的所有傀儡。或许是因为维尔拉是第一次同时召唤出这样多的傀儡,法术控制的不甚精妙。
用于传信的乌鸦扑腾起翅膀,在房间里无头苍蝇一般乱撞;适合作战的人形傀儡在房间里跳着走路,撞击出巨大的声响;专门偷袭的大型野兽甩着尾巴,喉咙间发出威胁般的低声嘶吼。
一时间不同种类的近两百只傀儡从房间里,堆积成山的麦秸后,茅草制成的房顶显露出身影来。傀儡全都聚集在院子前面,膜拜着站在空地中高举法杖的,那唯一的身影。
傀儡法术的威力令木质结构的房子都颤颤巍巍的晃动,在维尔拉的全力施法之下说不定会倒塌。
饶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女仆,在看到此时的景象时,也只能扶着门框站稳身体。
她睁大眼睛,带点不可置信的神色看着维尔拉。
见到那些傀儡,格蕾丝不由感到背后一寒。脑海中那些尘封已久的记忆也随之被唤醒了。
虽然维尔拉手底下的傀儡数量看起来没有那么多,但傀儡是死物。只要没有摧毁藏在其中关键的法术纹路,就算被拆得不像样子也能依然支撑着身体继续完成使命。
如果应用的出色,能抵上千名普通的士兵。
虽然她没有亲身经历过亚伦和希尔的那场苦战,格蕾丝也从自己师父那里或多或少听到一些过去的故事。
将军很少会对格蕾丝描述战争的惨像,但喝多了就常常会对她感慨。他说当年希尔国王对傀儡法术天赋极高,用得出神入化,无人能出其右。
最后一战打到希尔王城脚下时双方都人困马乏。
谁都能看出希尔王大势已去,被攻破王城也只是时间问题。他身边的将领和亲信也人心动摇,准备弃暗投明了。
然而希尔王站在城门之上,高举着法杖,那强悍的法术像是一道闪电,划破了天际,撕破阴沉沉的天空。
不知为何,那些都暗中向亚伦国王递交投降书的希尔人突然燃起了斗志。尖叫着自杀般的冲出来,用身躯化作城墙,阻挡住亚伦人的攻势。
如果不是国王统略全局,调度有方,恐怕历史就要重新书写了。在新的史书当中,亚伦国会被描写成只是个昙花一现的政权,而希尔的百年王国则将继续延续下去。
后来战争结束,亚伦一方在战场上抢救伤员时,负责打扫战场的人翻动那些希尔人的盔甲,一声惊呼。
众人这才发现,原来奥威尔早就派人将法术纹路刻在那些想要背叛希尔的人的盔甲里,操控他们发起了自杀般的袭击。
那些人被迫用生命和鲜血去保卫自己的国家,捍卫自己的尊严。
醉酒的将军说到这里时,往往会用平时都不常见的严肃语气对格蕾丝说,自己永远忘不掉那些人向他们扑来,被迫赴死时惊恐的脸。
将军喝酒后就容易说些不靠谱的话,格蕾丝原本只当那些是故事,就算是真实的历史,也是被将军加工过诓骗她的。
但是看到眼前的维尔拉,格蕾丝却开始怀疑将军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了。
她抛弃王宫之中的优渥生活,不惜代价救下维尔拉。
但救下的到底是她心心念念的孩子,还是能带来灾难的魔王呢?
看着眼前的景象,格蕾丝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她步伐微顿,脚步犹豫,用了好久才走到维尔拉面前,问:“您要去救出玛格丽特吗?”
“并不只是为了完成这一件事。”维尔拉说着晃动法杖,格蕾丝有些犹豫,看不出她想要干什么。
但傀儡乌鸦却看得明白,听从她的命令四散开来,扑腾翅膀飞走了。
“我要将威廉拉下爵位,成为此地的管理者。”
她说着,侧过脸来看向格蕾丝。微微勾起了嘴角,绿色的眼瞳中涌动着野心和欲望,反射出冷冷的光。
身处荒郊野外的维尔拉不像是在王宫里受到拘束,此时的她根本不需要顾及什么,有什么想法都能放开手脚去做。
从她调查得来的消息来看,威廉他只是个普通的男爵。当初能继承爵位和家业甚至只是因为运气好熬死了长子,能混到今天全靠花钱上下打点。
而受他贿赂的人只在乎有没有交到他手里的钱,不会在乎威廉这个人的生死。
这样的人就算拔掉,也不会引起多大的风波。
虽然威廉所统领的地方不大,财富也只集中到他一人手里,不管是城镇还是乡下都穷得揭不开锅。但位于王国偏西部,远离王城,不便管辖。大可让维尔拉有足够的时间在此处发展自己的势力。
将计划全盘打算好的维尔拉运筹帷幄,仿佛这片大陆的一切都尽在她的股掌之上。
维尔拉晃动法杖,传递完命令,将她的傀儡军团散尽了。
格蕾丝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目光满是担忧,但她还是像以前一样习惯地,继续站在维尔拉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