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涛笑着说:中啊,等吃了饭我先送你去上学。然后他问如玉:如玉,该收麦了,你们学堂不放几天假吗?
如玉摇摇头,我不知道,先生还没有说。
季氏说:肯定放假,他们学堂去年就放了几天麦假,开学的时候一个人还得带去二斤拾的麦子。
葛芙蓉说:那二斤小麦磨了面还不是吃进学生的肚里了嘛,学堂并不是为了那二斤麦子,主要是为了让学生知道粮食来之不易。就像如玉这样的小孩,几乎没有下过地,先生布置了这个任务,她就着篮子下地拾麦穗,再带回来晒干用棒槌把麦粒槌出来。就是到自家地里拾麦,她总得弯腰去拾,总得出汗。她就能真正明白那首《悯农》诗的意思。如玉,你背一背那首诗吧。
如玉放下筷子背了起来: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如涛夹了一块炒鸡蛋放在如玉的碗里,如玉背得真好,这块鸡蛋是奖励你的!到了学堂得好好念书啊。
嗯,如玉点点头,我将来得像大姐那样,也要上师范。
早饭后,东方如涛拉着如玉的手把她送到北边的渡口。
二哥,你去割麦吧,船一会儿就来了。
如涛就上了河堤,他沿着那条南北大街往前走,在路西一家杂货店买了三顶草帽。当如涛快要来到他们家门前通往大街的那个路口时,看见如剑拿着三把镰刀、一包馒头,如峰每只手拎了一罐子凉水,他们正在那儿等着他。
如涛来到他们跟前,在他们每个人的头上扣了一顶草帽。如剑,几把镰交给我吧。他们兄弟三人就一块去南坡割麦。
他们三个来到自家麦地的地头,看见天佑、小雨、念家、念祖他们都弯着腰在地里割麦,他们几个都穿着旧衣裳。天佑父子三人头上都戴着草帽,小雨的头上搭着一条手巾。
如涛喊道:天佑叔,你们几个过来歇歇喝点水吧。
他们几个都停下回头看了看,天佑大声说:让如剑把水送过来吧,现在正凉快,还不能歇着,等一会儿再歇。
如剑和如峰就把两罐子水和一包馒头送了过去。
东方如涛拿起一把镰刀弯腰割麦,左手抓住一垄麦秆,右手拿镰刀从麦秆的根部往回一割,左手顺势就把割下的麦秆放到身后的空地上。开始,如涛还感觉轻松。但大约十多分钟过后,他的额头上满是汗水。由于忘了带手巾,他只能掏出手帕擦汗,但手帕擦了两次汗就湿透了,他就只得用袖口擦汗。
又过了十多分钟,如涛就觉得有些坚持不住了,他站起身来伸展了一下四肢,看到如剑和如峰也手持镰把站在他不远的后边,如涛笑着说,别慌,歇着干着。
如剑说:麦垄这么长,啥时候能割到那头啊?
咱天佑叔他们不都割两个来回了嘛,如涛说道,只要慢慢割,早晚就能到那头。你先往前割一丈远,再割一丈远,一丈一丈往前走,慢慢不就到那头了嘛!
如峰对如剑说:就按咱二哥说的,咱一丈一丈地往前割,到地中间那一大棵柳树下歇歇。
听了如峰的话,如涛连忙弯腰继续割麦。他刚才对他们俩说的话其实也是他对自己说的,当他看到地垄长得一眼望不到头,他的内心充满了焦灼。但两个弟弟就在身后,他不能让他们笑话自己,所以如涛就咬牙坚持。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如涛的头发都湿漉漉的,脸上、脖子上都是汗水,手上也沾满了一层黑黢黢的麦锈。
这时,他听到天佑在喊:如涛,你们弟兄仨都到水塘边喝点水歇歇吧。如涛站起来用手锤了锤腰部,中,俺马上就过去了。
如涛回头看了看,如剑笑道:二哥,你脸上有两道子黑印子!
东方如涛却也不敢用手去擦,到水塘边洗洗就中了。走吧,天佑叔喊咱过去呢。
如峰和如剑都把镰刀撂在地上,三个人就朝不远处的那个小水塘走去。
天佑、小雨、念家、念祖坐在水塘边的那棵柳树下喝水、吃馒头,天佑笑着问:如涛,你不经常干活,今儿个累不累啊?
如涛笑了笑,也不累,就是有点热。
小雨对如涛说:涛儿,你穿的衣裳也不中啊,你穿着长袍下地干活,咋会不热啊?得穿短褂子了!
如涛说:今儿个不说了,明儿个再换吧。
如涛到水塘边洗了手和脸,顿时感觉轻松了不少,他走到那棵柳树下坐在地上,把头上的草帽放在一旁。
念家把那个布包递给他,如涛,吃块馒头吧,我早上带的还有蒜瓣。
东方如涛摆摆手,念家哥,我一点都不饿,就是有点渴。
念祖把一只水罐子递给他,如涛捧起水罐咚咚咚咚就喝了起来。然后,他用袖口,抹了抹嘴,真是琼浆玉液啊!
如剑和如峰也洗完手脸走了过来,天佑就说:如剑,你俩喝点水回家吧,一个人再掂回来一罐子水。
如涛说:热天干活就是离不了水啊!
天佑说:有一年我跟你老刘爷爷拉着牲口来拱地,那时候正是三伏天,来的时候忘了带水了,俺俩就趴到水塘边喝里头的水,再牵着牛河水,那时候也不嫌里头的水不干净了。
哪个老刘爷爷啊?我咋不记得了?如涛问天佑。
就是以前咱家喂牲口的那个老头,个子不太高,瘦瘦的。天佑说道。
你天佑叔干的就是以前他干的活。小雨笑着说。
如涛还是一脸的茫然,我真的想不起来了,我记得那个高个子爷爷,他姓曾。
念家笑了,别看我比如涛大不了几岁,我记得刘爷爷,他就不记得。
如剑喝了几口水,然后就指着北边不远处的那座孤坟问:天佑叔,那一座坟是谁家的啊?咋埋在咱家地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