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底的天,说下雨便下雨。
从西京府出来的顾烈和楚昭炎,走了才一段路,大雨倾盆而下,路上行人纷纷小跑到附近屋檐下避雨,等他们俩寻到一处可以落脚的地方,衣服早湿透了。
擦了一把脸上的水,顾烈抬头看着屋檐外的雨,有些烦闷。
谢家案子的卷宗被盗走,本来就让人心烦,不管是因为什么目的盗走,对保证谢玉的安全来说都不是件好事,更别说,如果对方是要谢家手里握着的秘密,可就不止要取谢玉性命那么简单。
真要命,怎么又成了操心的命。
眼见着雨势稍微越来越大,顾烈扭头正要和楚昭炎说话,手臂被人一把拉住,还来不及反应,楚昭炎扯着袖子照着脸就呼上来。
擦脸的力道简单、粗暴,倒不像是替他擦脸,像是跟他有仇一样。
“你——!”
“这雨一时半刻停不了,先找一个地方避避。”楚昭炎适时收回手,盯着顾烈被自己搓乱的头发和发红的脸,轻咳一声,假装四处看着。
有病。
西京府衙门在东市最边角上,往外走一些就能见到城门,不管是回宫还是回国公府,都要走上好一段路,这雨势,两人淋着雨回去,再强的体格,怕也要受寒。
顾烈拍了拍脸,想起从前在附近置办的一处小院,地方不大,但顾烈买下时,是想留作日后闲来无事的去处。
“阿嚏——!”
顾烈心里正纠结着要不要把人带去,旁边就传来一声响亮的喷嚏,眼梢抽了抽,视线挪到楚昭炎身上,又瞄了一眼外面的雨。
开口就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顾烈边走边道:“跟我来。”
楚昭炎眼睛亮了亮,看着顾烈的背影,一下明白了。
顶着大雨一路跑到顾烈的小院外,看了看门上的锁,顾烈熟练伸手,从院墙上的花盆下面摸出一把钥匙。
“先进来吧,换身衣服,等雨停了再走。”
顾烈把钥匙放回花盆下,径直走到屋里:“我去拿两身干的衣服。”
楚昭炎跟在后面,打量一眼院子的摆置,的确是有人精心收拾,该有的东西一样不差,就跟有人住在这里一样。
进了房间,门才关上,雨声瞬间被隔离在外,屋内只能听到雨打落在屋顶上的声响。
顾烈从柜子里拿出两身干净的衣服,转身见楚昭炎站在那儿,身上的水正顺着衣服往下淌,脚边已经聚起一滩水。
脸上闪过一丝窘迫,楚昭炎摸了摸鼻尖,有些尴尬道:“有没有干的帕子,先擦一下再换衣服。”
“恩,你等等。”
顾烈也不知道怎么,见到这样的楚昭炎,完全说不出什么让他难堪的话,明明想好了不管这个人死活。
找了两块干的帕子,扔给楚昭炎一张,自己走到一边擦头发。
“平时,都有人来打扫吗?”
“恩,附近有个阿婆,儿子死在了战场上,儿媳改嫁,膝下无儿无女,老伴也早早走了,我想她一个人闲着无事,倒不如替我打扫一下院子,免得让蛇虫鼠蚁占了地方。”顾烈听见楚昭炎开口,一边擦头发一边道:“待会儿我去看看有什么吃的,先找点吃的。”
中午出门到这个点,顾烈还一口东西都没吃,眼看着都要到晚上了,再不找点东西填肚子,他能忍,楚昭炎也不行。
“我觉得我们俩需要谈谈。”
“恩?”
楚昭炎放下手里已经能拧出水的帕子,起身走到顾烈身边,居高临下看着坐在床沿的顾烈,眼神变得看不出情绪。
身为帝王,喜怒不形于色是一件好事,可是——
“谈一谈,这段时间来,你究竟在别扭什么。”
从坠马之后,顾烈对他就一直有意避着,明明顾烈说的话更无所顾忌,似乎也很适应在旁人面前把他搬出来做靠山。
但不一样,以前的顾烈对他是依赖的,在他面前不会走神,也不会拿床笫之事来开玩笑,更不可能说出那些话来。
盯着顾烈,手不自觉扣住他肩膀,楚昭炎把人压倒在床上,欺身而上,固执追问:“你到底在不满什么?”
顾烈眉头一紧,盯着楚昭炎的眼神变了又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