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得患失,没有意义。”
“好一个没有意义。换做是你,能否舍弃万年修为,大半身躯?”沧有些发怒。
巫马元翰眸光愈冷,沉声道:“我不在乎。”
“你不在乎?”沧一怔,瘆人的视线将他包裹,半晌才哑着嗓子笑道“你不像你的先祖。你的先祖是太阳,光辉明亮,救济众生。你……你什么也不在乎,因此什么也不畏惧,你是个可怕的人。”
“准备好了?”巫马元翰举起剑,黑沉沉的有着一丝蓝的眸子寒光四溢“那就别痛得出声,引人注意。”
“你!”
沧眼睛一瞪,就想骂他出言不逊,但它已经说不出话了。
它以为这剑的火焰没办法穿透它的身躯。
但铺天盖地的金色大火中,它鲜明地感觉到冰凉的剑刃割开了自己坚硬的身躯,火焰烧进了他的皮肤,将它被砍下的躯体燃成灰烬。
一剑又一剑,无边的痛苦是那么尖锐,那么难捱,但这熟悉的金色火焰却又如此温暖。
沧有数万年都沉睡在混沌海中,它从前觉得这片海大得无边无际,可随着时间变得漫长,它的身躯日渐膨胀,即使是海,也渐渐变得像一个湖,一条小溪,狭窄得它看不见未来。
它不是没想过要走,但它的身体早已大到无法挪动。它一半的躯体变成了混沌海的泥沙,构成了它的大陆,一半的躯体在海中延伸,靠化成无数触手到处探索。起初还能吃以海兽为乐,到后来就什么都了无生趣。
它像个被禁锢在盒子里的庞然大物,而它本身就是这个盒子。
巫马元翰用尽全力挥剑,即使他早有预想沧的真身到底有多大,此时真正见到本尊,却又是无比的震撼。
他如同一个拿着针的浮尘,在苍茫大海中什么也不是。
他的呼吸愈来愈重,但剑火不减,在又砍去数百触手后,他后退一步,长长吸了一口气,暂时停顿下来。他的丹田极速吸取着灵气,灵力顺着经脉灌满四肢百骸,他的肌肉肉眼可见地涨起来,臂膀一时硬如磐石。
剑风在海中甚至凝成了巨大的涡流,海兽的哀嚎声不绝于耳,他咬牙再度起剑,火星甚至自他唇中爆裂而出。
这一剑直直插入了地下。
大陆剧烈震动,轰隆声中泥沙弥漫,他拔剑再砍,火焰遮天蔽日,他的剑如有千丈之长,在巨大无比的力量下生生将沧埋入地下的身躯齐腰斩断。
沧无声尖叫着,它痛得触手乱打,黑色的鲜血将海水都染如墨池,但根本没有它喘息的时间,它的顷刻间便鞭打了无数海兽的触手也被簌簌斩落,一时间是头晕目眩,再动弹不得。
不知过了多久,火焰剖开它最后一部分的皮肉,溶解去无数沉淀在它体内的污秽,混沌在剑下无处可逃,只能化为烟雾,了无踪影。
沧觉得自己重新活了一次。
它还没有完全清醒,但它全身上下轻松得像没有重量。
它像一阵风,一朵云。
巫马元翰听见它喃喃着自由,然后咧开嘴笑了起来。
他还是第一次见沧笑。
剑火熄灭,他将剑收回心口。
混沌海如遭遇了什么灭世之灾,海水中堆满了被烧焦的巨量海兽,大地裂成了数块,而沧那数不清的黑色的躯干眨眼间就被闻风而动的兽吞进了肚子里。
它剩下的一大半身躯依然埋在地下,远观就如同延绵起伏的山脉,又似一个沉默的黑色守卫,充满着肃然与寂静。
“尊主,您的剑有灭世之威。”一只小黑狗走过来,蹭了蹭他的脚,匍匐下身子。
巫马元翰手一抬,这小狗便被他拎着后颈肉提了起来:“我带你回去。在他人面前,不要说话。”
“小的明白。”
阎长星刚从药坊出来,今天宫里又捉了不少虫子,把裴秀峰都气坏了,做了不少驱虫药,命众人洒满各个角落。
他带着点防虫的药放在身上,往回走时就见醉紫风风火火跑了过来:“主上,小蛮子回来了!走了一天一夜,他真好意思。”
“回来就好。”阎长星也不知不觉心里一松,快步行至主殿,果然见到男人正坐在桌前。
他走近了,步子一顿,有些反应不过来地看着蹲在巫马元翰脚边的小狗。
“……你还捡了只狗回来?”
醉紫哼了一声,鄙夷道:“这就是你的要事?想养狗哪儿没有?什么眼神儿,捉这么只黑不溜秋的土狗回来。”
小狗像知道她在骂自己丑,委委屈屈“汪”了一声,把自己缩成了一个小煤球。
阎长星伸手在它毛茸茸的头顶摸了摸,忙道:“挺可爱的,毛也顺滑,来,醉紫你也摸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