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吧,反正在家。”阎长星打了个呵欠,任由邀青在他身上摆弄。待穿好一件素色宽袍,他才终于舍得动弹:“我的小白团们呢?”
“灵狮大人在院子里晒太阳。”
“那巫马元翰呢?”
“裴圣手正在为他施针。还别说,泡了一晚药,伤真好了不少。方才我还看见妹妹们不停往那儿跑,都说这小蛮子长得人模人样的。”
“忙完让他来见我。”
语毕,阎长星一撩衣摆,坐到桌前。这处侧殿无墙无门,只数根雕龙金柱支撑着琉璃方顶,金灿灿的日光自广阔天穹洒入其间,将宽敞大厅照得愈加奢侈辉煌。
他的王宫就建在城中,从这远眺而去,便是他的整个天下,其繁荣与壮观比人皇手下的京都也不遑多让。
这边刚开餐,域主大人身后的醉紫却板起一张小脸,用凶巴巴的表情瞪了一眼还在咽口水的邀青:“你有这么饿吗?”
“我就是喜欢吃嘛。”邀青死死盯着桌上的烧鹅,刚想求主上赏一口,便听外面传来一阵笑声。
阎长星抿了口酒,暗暗捏了捏额角。
来者是次神界排名第五的域主楼汤缘,人送外号无智痴儿。
无它,就因为他的确是个傻子。出生时就被佛修断定灵智未开,必定一事无成。好在他有一双实力恐怖的父母,让他带着化神的修为降世,虽然脑子还不太灵光,却在修炼一途上天赋卓绝,二十岁不到便能力战群仙,手上染了不知多少鲜血。
最近还顺便继承了他娘的域主之位,把次神界的人气地直跳脚。
笑声越来越近,日光下,一个锦衣华服的少年捧着糖人几步跃上千阶石梯,瞪着明亮的双目一头栽进了阎长星怀里。
仿佛一只千里寻亲的幼崽。
“阿星,我好想你!吃糖!”楼汤缘把糖人往阎长星嘴里塞。
“……不急。”
阎长星忙把人推远点,让他坐好了,这才舒缓了表情轻轻点了一下他的额头:“小汤圆儿,你不是要闭关?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我才不想修炼,只想看阿星。”
小汤圆傻笑着又给他塞糖人,自己嘴里的哈喇子也疯狂往下掉,吓得跟他来的仆役忙给他擦嘴角。
其实楼汤缘长得挺好,攀不上英俊潇洒,至少也是个样貌周正。圆月似的脸带着婴儿肥,肉鼻红唇,还有两个小酒窝,像极了凡间天真的富家小少爷,仿佛全身都软乎乎的,看着很好欺负。
但熟悉他的却都知道,他的痴傻注定让他喜怒无常,也注定多添杀孽。
“正好今天有你喜欢的烧鹅,先吃着吧。”
阎长星把碟子往他面前推,顺便听见邀青“嘤”了一声,不禁无语地回头“行了,我和汤缘在这玩,你们都退下。厨房里应该还有鹅,你想吃就让厨子再给你做。”
“谢谢主上!”两个姑娘欢呼一声,眨眼消失。
倒不是真的馋了鹅,而是怕了楼域主。他要发起疯来想杀人,除了他心尖尖上的阎长星,谁都难逃一死。
“说罢,你到底为什么不闭关?”等人都走了,阎长星轻声问道。
“我本来就没想闭关。”少年的脸骤然严肃,继而勾起怪异的笑容“阿星,我骗你的。两年前我就发现你身体有异,不是受伤就是中毒,所以我悄悄去查了。”
“……然后呢?”
“什么也没查到。但昨天却恰好发现几个人跟着你的车,所以我把他们全处理了。”
阎长星微微一愣:“有人跟踪我?”
“或许是,或许不是,但谁让他们离你太近,这就该死!阿星,我不问你为什么去大荒,只要你告诉我,你不会出事了对不对?”
“傻汤圆,区区一点毒,还能杀了我不成?倒是你骗我,还背着我调查……”
“阿星不要怪我!”少年嘴一瘪,眼泪蓄在眼眶中,抓着他的手腕委屈撒娇“你明明知道,这个世上我最怕你出事,阿星是我的,我不许任何人伤你。”
“是你的,是你的。”阎长星自然只会顺着他的意“说了这么久,怎么不吃鹅?你不是最爱吃我家厨子做的饭么?”
楼汤缘吸了吸鼻涕,似乎是彻底放了心,抓起烧鹅就啃了起来,直啃得满脸是油。
“慢慢吃,乖。”阎长星揉揉他的头,立即收获百忙之中的一个傻笑。
接下来的时间他便支着下巴静静看着汤圆吃饭,眼中一片虚无,不知在想些什么。
桌上的美味大半都进了少年的胃,他打了个饱嗝,又拿起一个鸡腿,才啃了一口,蓦地止了动作,油乎乎的手猛然抓紧了长刀。
“谁?!”
刀风凛凛,他大喝一声,杀招便出,阎长星心头一跳,忙振袖而起,挡住他的攻势。
仅这么随手一刀都挡得他额头冒汗,阎长星勉强扯出一个笑:“小汤圆儿,别激动,是我的朋友。”
“朋友?”楼汤缘半信半疑地打量他的表情,又越过肩头去看那个不速之客。
阎长星一把夺下他的刀放在一边,按着人坐下,揉狗似的揉他的头:“当然是我的朋友,你当我这儿是客栈什么人都能来?以后不要再随便动手。”
“你也来坐,待会儿我让邀青再去拿点菜。”教训完小孩,他忙不迭又转身招呼巫马元翰。
楼汤缘还是皱着眉,一脸不爽地盯着这个男人。
他感受得到,这个顶多金丹期的男人一点都不怕他。
是一点都不怕!
他活到现在,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