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证据。”
“我与师妹林晚一同出行,师妹可为我作证。”
“不必叫林晚。”程雪意忽然站了起来,她慢慢走向纪寒声:“林晚年纪尚小,心性纯善简单,满门皆知,你如果在她面前做戏,她又如何得知?更何况,以你的实力,如果不是你有意为之,又怎么可能被区区一个魔界公主掳走?”
柳成归等人皱了皱眉。
程雪意又挥鞭向纪寒声抽去:“这么多人在这里,你还敢撒谎!”
纪寒声吐了一口血,眼前一片漆黑铺天盖地而来,他的身体再也支持不住,软软地向后倒去,程雪意却大怒:“竖子!只是一鞭,你装什么!你以为晕过去了就不用认罪了吗?”
她举起鞭子又要朝纪寒声抽去,这满殿的长老庄主,都在这一刻噤了声。
唯有一个身影忽然从后殿扑出来,尖叫着“师父不要!”,挡在了纪寒声身前。
程雪意的鞭子生生止在了半路上,她严厉地看着林晚:“林晚,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回后殿去。”
林晚反身死死抱住纪寒声,细细的手指抓住了纪寒声被血浸透的衣服,流着泪不停摇头:“我不回去,我不回去,师父你会打死师兄的。师父为什么不肯听师兄的解释?师兄他明明是被冤枉的,我从头到尾都和他在一起,眼睁睁看着他为了保护我被掳走,又和他一起艰难逃出,那公主对师兄言听计从,如果真是关系匪浅,师兄又何必和我回来?”
程雪意慈爱地看着她,充满了耐心地解释:“正是因为关系匪浅,才需要回来。”
她的目光冷漠地看向纪寒声,扯起一个讥讽的冷笑:“不然他可怎么帮魔界打探消息呢?”
“那所谓的焰春姬在魔界横行多年,从未对我仙界的男人有过兴趣,怎么遇见他纪寒声就忽然改了性子。”
“不是,不是这样的。”林晚不停地摇头,却无力去反驳。
纪寒声躺在林晚怀里微弱地喘息着,木然地听着程雪意讥诮的嘲讽,不发一言。
殿上长老们听得连连点头,连柳成归也不得不认同程雪意的意见。
“的确如此。”
“纪寒声的解释未免太过苍白,不能证明他没有和焰春姬狼狈为奸。”
“如此看来,传言为真了。”
最后,程雪意单手执鞭立在纪寒声身边,森然道:“我程雪意一生不说德高望重,但也从未做出过背叛仙门的事情。手下教出这样大逆不道的孽徒,是我之耻。今日我程雪意就在此斩杀这个孽徒,清理门户。敢背叛仙门者,一律杀无赦!”
她温和地看向了林晚:“林晚乖,让开吧。”
林晚的眼泪滴到了纪寒声的脸颊上,带来微弱的冰凉触感。
任凭程雪意怎么说,她的手也死死抓在纪寒声身上,只是摇头:“不是,不是这样的,你们没有证据,你们怎么能这样下决断……”
纪寒声艰难地抬起手,想扯开她的手,想和她说,不要挣扎了,别傻了,就是这样的,他们就是这样的,一向都是这样,什么正义,什么公平,他们根本不在乎啊,他们只是在乎自己的脸面,只要有了一个理由,就丝毫不会在乎别人的死活的,这就是修仙界啊,这才是修仙界的本质啊……
可是他说不出话,他的喉咙里有火在烧,只能发出干涩的“嗬嗬”声,他无力地看着林晚,看着她泪流满面,看着她执着地护住自己,不肯答应他们的审判,忍不住担忧起来:怎么教了她这么久,她还是这么傻啊,等他死了,她又这么傻,要怎么办?
她要怎么办?谁能来救她?救这个世界上唯一爱他的傻瓜?
“林晚,让开!”程雪意的声音开始变得严厉,林晚却死死挡在了纪寒声的面前。
她红着眼眶,看着满座长辈,悲声厉喝:“我不服!我对你们的判决不服!”
柳成归身体微微前倾,心里闪过一丝好笑,他看着这个程雪意的小徒弟:“林晚,这是你师父和我们共同做出的判决,你师父做出大义灭亲的义举,你有什么不服?”
“我当然不服!堂堂天下第一的仙门,你们做事不公平!丝毫不讲证据!只凭自己的想象和推测给人定罪,我就是不服!”
一个长老念在她是程雪意的爱徒,难得耐心道:“我们怎么不讲证据了?不是纪寒声无法证明他没有和魔界妖女勾结吗?光靠你一个人的证词是证明不了的。他要是能拿出确实的证据,我等自然不会冤枉了他。不然我们又何必在听闻消息特意赶来?林晚小师侄,说话做事,是要讲道理的。”
“为什么要让他证明自己有没有和焰春姬勾结?说他和焰春姬勾结的不是你们吗?该拿出证据的人不是你们吗?你们也无法拿出确实的证据来证明他和焰春姬有勾连,只凭了别人的一面之词。如果你们今日光凭他无法证明自己没有和焰春姬勾结就判他的罪,那来日我指认你和魔尊是知己好友,日日通信,你又能拿出证据证明自己没有吗?”
那长老一愣,一张脸顿时涨的通红:“小儿休要胡说!我如何与魔尊有来往!”
“怎么没有?你不是参加过仙魔战吗?在仙魔战上共同杀敌,患难见真情,或者是你救了他一命,或者是他救了你一命,一来二去,攒下深厚情谊,战后也不忘同袍之谊,所以偷偷来往,不是很正常?你怎么证明自己没有?也许你早就投靠了魔界!”
“放、放肆!休得胡言!”那长老气得话都说不顺了。
“林晚,莫要无理取闹了。”柳成归这时也出来说话了,“二长老与那魔尊曾有一剑之仇,心口上至今还留有魔尊留下的剑疤,他怎会和魔尊是知交。”
“庄主你也清白不了。”林晚又把炮口冲向了柳成归,“焰春姬不是被禁止进入仙界吗?她是怎么进来的?是不是庄主偷偷帮了她的忙?庄主一向喜欢和平,是不是庄主想和魔尊求和,所以暗自讨好焰春姬?”
“你这……”柳成归顿时哑然失语。
林晚指认完他,又指向其他人:“还有你,你,你,今日纪寒声证明不了自己没关系,按照这个判法,我今日指认你们全都和魔界勾结,你们谁能证明自己和魔界没有勾结吗?”
满殿人都被她怼得无话可说,只能无奈地看向程雪意。
然而一向攻击纪寒声冲得最快的程雪意,在自己心爱的小徒弟林晚面前,竟然失了她刻薄严厉的面孔,变成一个无奈的慈师,此时正站在林晚身旁生气又无奈地看着她,却丝毫不见她有要硬来的意思。
“唉……”程雪意忽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既然林晚这么说,那我也就给纪寒声一个公平的机会。”
满殿人皆惊讶地看着她。
“看我做什么?”程雪意挑眉,“难道你们谁能拿出确确实实的证据证明自己和魔界没有勾结?”
其余人顿时失声了。
“这样,”程雪意重新坐回殿上,高高俯视着殿下的已经奄奄一息的纪寒声,“我手里有一张已经失传的上古验真符,如今此符世间仅有这一张,本是极为珍贵的古物,但是为了我家林晚的正义和公平,我也顾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