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便将杯子放低,冲着赵喆,开口说道:“愣着干啥。”“来。”赵喆抬起酒杯,碰了上去,仰头喝下一口。浓郁的酒香,伴随着冰霜的激喉。霎时间,竟有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赵喆拿起一只皮皮虾,递给老爷子。神情恳切,再次询问道:“您这回,到底是要去哪儿啊?”“听金子的意思,跟以后都难见面了似的。”只见老爷子食指大动,将那皮皮虾剥了壳。金子都给开了背,所以剥起来格外轻松。雪白紧实的虾肉,脊背之上满是鲜亮的红膏。老爷子一边津津有味地品尝着,一边云淡风轻道:“嗯。”“再回来,不定什么时候呢。”赵喆一听这话,心里不禁“咯噔”一声。心说这老爷子,都这把年纪了,还玩什么离家出走?虽说一年到头,和老爷子相处见面的时间,本来也不是很多。但这一遭,颇有几分告别的意味。赵喆不禁心生紧张,急忙开口,继续追问:“爷,您这话怎么说?”只见老爷子一边津津有味的吃着虾,一边笑着说道:“闭关。养老。”短短四个字,听得赵喆更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脑筋飞速转动,却依旧毫无头绪。老爷子指了指那皮皮虾,对赵喆说道:“赶紧尝尝,确实挺鲜呐。”“金子这小子,有心了。”赵喆看着老爷子这打太极的架势,急着追问,肯定是徒劳一场。只得顺着他的意思,也拿了只虾,吃了起来。准备平缓心态,边吃边聊。老爷子抿了一口酒,嘬了口花螺。眯着眼,缓缓说道:“你说,这日子过得多快?”“当年带你上山下河,到处乱玩的时候,你还没有这桌子高。”“看看现在,好家伙,我还得仰脖看你。”“日子不扛混呐。”“我呀,最近这几年,就好个清净。”“我一老哥们儿,有片老茶园,家里三代侍弄着。”“依山傍水,自在得很。”“每年我得去个两三趟,那空气跟这城市里头,可是不一样。”“结果他现在,突然不想干了,要搬到北京去。”“我啊,就出了点儿钱,给买下来了。”“往后就搁那儿养老,舒服得很。”“这大城市啊,有大城市的方便。”“但到了我这年岁,还是图个清净安逸。”“不然,累得慌。”老爷子说着,又喝下一口酒。看向赵喆,笑着说道:“你呢,没事儿也少来搅和我。”“除非是给我找了孙媳妇,准备过门儿了。”“再给我来信儿。”赵喆看着面前的老爷子,目光神色,都少见的柔和。仿佛是征战沙场的将军,终于卸下盔甲的那种轻松释然。赵喆抿了口酒,一边吃着虾,一边打听道:“那茶园在哪儿啊?”“海南?安徽?还是浙江?”只见老爷子撇了撇嘴,摇头说道:“那你甭问。”“让你摸了地址,我还能落得清静?”“我想要的,是老祖宗那种,深山隐士的生活。”“不过,山里有信号。”“你有急事儿,电话联系就行。”赵喆听完,虽然心里并不情愿,却也能够理解老爷子的想法。就像周老拐决定放弃在上思县城的生活,带着云姑搬回乡野。或许,人到了一定的年纪。世事繁华都已经看遍。返璞归真,便成了内心深处的渴望。看腻了骇浪惊涛,反而渴望小桥流水。听够了汽笛声响,便只钟爱空谷鸟鸣。赵喆静静看着老爷子,只见他神色之中,尽是向往。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期盼与满足。老爷子的脾气秉性,赵喆再清楚不过。赵家人的倔驴性格,大概是世代遗传。但凡心意一定,旁人想要干预,只怕是难于登天。回想起之前经历的种种,赵喆只觉得——如今自己应该做的,可能就是尊重老爷子的选择。赵喆沉默良久,深吸一口气,举起酒杯。爽朗一笑,开口说道:“一言为定。”“到时候带着孙媳妇,再去看您。”“只要您过的舒坦,那我就没意见。”“山里头呆腻了,随时回来,也一样!”这话一出,老爷子顿时朗声大笑起来。抬起酒杯,清脆相碰,仰头一饮而尽。一老一少,有说有笑。谈天说地,大快朵颐。仿佛从前的阴霾,在这一瞬,都已经烟消云散。宿命的枷锁,也从不曾禁锢在二人肩上。酒过三巡,赵喆和老爷子面色潮红。勾肩搭背,笑声连连。突然,老爷子拍着赵喆的膝盖。语气稍显凝重,开口说道:“大吉啊,我也不知道,这孙媳妇啥时候才能进门儿。”“都说缘分这东西,天注定。”“明儿个,我就撤了。但有些话,我还得给你说说。”“把握住了的,是缘分。把握不住,那就什么都不是。”“一一啊,是个好姑娘。”“你要是喜欢,就要把握住机会。”“别留遗憾。”“有些人啊,错过了,可能就是一辈子。”“你就会后悔一辈子”赵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