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面开辟之初本无位面意识。

祂的诞生,是因为位面开辟之后，有灵性的位面生物的意识碎片在磅礴浓郁的灵气的滋养下形成了一个有灵性有意识的东西，被位面本源发现后,赋予了祂管理维护位面之责，这便是位面意识的由来。

位面意识本是位面生灵的意识集合,诞生于位面生灵而又超然于位面生灵之上。

作为超然于一切生灵之上的特殊生物,位面意识在男人或者女人的问题上，本无偏向。

但是没有偏向，本身就是一种偏向。

因为男人比女人的数量多,而位面意识是生灵意识的集合。

在更多的男人的意识侵占下，位面意识无意识地偏向了男性,自身也更倾向于男性的形象,无论是行为方式还是思维方式，都更愿意为男人考虑。

所以在划归制定繁衍的规则时，祂便下意识将所有的生育代价划归给女人承担：女人不仅要在生育过程中承受巨大的痛苦,在孕育过程中,有修为的女人还会源源不断地损失自己的修为，用来滋养被孕育的孩子,这样生出来的孩子会更加强健,更有天赋，但是作为孕育者的女人也会足足损失近半修为。

而男人不需要付出任何规则强制的代价。

有不公自然就会有矛盾，上古时期的女人既不傻,也不弱，她们和男人生活在同一片灵气浓郁的天空下，一样能修炼，修炼过后，个人的力量并不比男人差。

于是在矛盾积累到最高点时,许多女人为了不被生育削弱一半力量，纷纷拒绝生育。

最终，为了人族繁衍，上古爆发了那一场旷世的大战——结局是男人赢了，而女人失去了修炼的权力。

位面意识是这一场大战的幕后参与者，祂暗中帮助了哪一方毫无疑问，但是祂自认为问心无愧。

祂的逻辑和占位面生灵大多数的男人是一样的：繁衍是一切族群发展的根本，没有后代的人族会走向灭绝，而自私的女人仅仅因为需要她们付出一点代价就把人族置于灭绝的境地，简直罪大恶极。为了杜绝女人以后再次产生这样可怕的想法，应该禁止她们修炼，将她们一代代圈养起来，远离野心和修炼，一心一意为人族繁衍做贡献，这样，人族才会越发繁荣昌盛，位面也会欣欣向荣。

在女人失去了修炼的机会，被关在后宅一心一意为人族繁衍做贡献后，人族的确迎来了扩张的高峰期。

人族的数量不断增长，即使因为失去了修炼的母亲的修为滋养，大多数新生儿的资质远远比不上上古时期，但是当新生儿的数量百倍千倍地超过了上古时期，即使有修炼天赋的孩子万里挑一，人族的实力还是在不断扩大。

人族越来越强盛，逐渐超过了位面其余生灵，成为位面上当之无愧的霸主，而女人被死死压在后院，不得越过雷池一步。

不需要女人修炼，人族也稳稳地走上更繁荣的地步，没出过任何意外。

位面意识看着自己的作品，不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任何错误。

即使对那些女人有些不公平，然而正如人族所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位面意识的眼里，男人或者女人都是可以牺牲的，只要能让位面变得更好，牺牲多少人位面意识都不在意。

既然人族走向了繁荣，那就证明祂做的决定是对的。

更何况，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女人被那些男人压制得死死的，再来没有掀起过任何水花。

祂不认为那些女人还能有什么别的作为。

然而祂怎么也想不到，千千万万年过去，在亿万的女人都理所当然地认为女人天生就不该修炼，将自己短短的一生困守在那方窄窄的宅院里，将一生都奉献在生育和伺候男人上，像卑微的生育机器一样源源不断地为人族这具巨大的躯体提供新生的血液的时候，这些女人里竟然会出一个程雪意。

更想不到，在祂千方百计想将程雪意这具心怀怨恨的反骨铲除的时候，程雪意这个大逆不道的悖逆者，竟然会执琴转向自己。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想挑战我吗？】

当位面意识不得不对程雪意问出这番话时，祂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然而事实就是，此时此刻，杀气腾腾的程雪意红衣似血，单手抱琴，目标直指祂自己。

“你很疑惑吗？”程雪意凌厉得像一把战无不胜的利剑，她冷冷注视着仍然不敢相信事实的位面意识：“以为我只会在天下女子和纪寒声之间挣扎犹豫痛苦彷徨吗？以为你智计在握，一切皆在你掌控之中吗？”

“可是我偏不想按照你设计的路来走。”她的大袖在大风里飞扬，身姿飘然如仙，目光却沉重如渊，高声冷喝：“明明你才是这一切规则的制定者，杀了你，我不是也能实现赌约的条件吗？”

“我为什么要在伤害纪寒声和伤害天下女子之间选一个？挥动屠刀向弱者算什么英杰，我程雪意，偏要挥刀向更强者！”

“我这一曲《问天》，酝酿了三生三世，今日，合该饮你之血，为我试音！”

……

那一天，人们望见天边残照如血。

那一天，纪寒声在月亮升起的时候迎来了真正的自由。

程雪意带着一身月光回来，疲惫地倒在纪寒声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