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现在的样子蛮让我害怕的。
安和心里吐槽,行了一礼,说道:“妾身听神甫说过,生水里的微生物比较多,煮开了就没有了。”
或者说留存的微小细菌常规显微镜已经观察不到,也几乎对健康没有影响了。
“此话当真?可这杯水是烧开过的!”胤禛抓住安和的胳膊,急切地问道。
“这,可能是放在桌子上,风又吹来了脏东西吧。”
“风里也有这些东西?!”胤禛觉得自己快要疯了。那不是自己一呼一吸都有……
我只会画图和裁剪,为什么要我科普生物学!安和也有点崩溃,再说下去,自己会不会有危险啊?
急中生智,安和挤出两滴眼泪,跪下哭道:“贝勒爷,当初我父母死于瘟疫,我在洋人教堂祈福的时候,学了一些简单的外语,对神甫说了经过,神甫就给我看了这些东西。”
胤禛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他们是怎么说的?”
“神甫说,风和水里这些东西,始终都有,大部分是无害的,可以当做不存在。但有时候会有真正的脏东西,叫做病菌,病菌多了,就会让人生病。瘟疫之害,就是因为一种特别厉害的病菌太多了……”
“那应该怎么消除它们?我们又没办法去煮风!”
胤禛原本就有些洁癖,如今一听,这脏东西仿佛无处不在,只觉得浑身上下发痒,恨不得马上扒掉自己一层皮。他都顾不上思考西洋人为什么知道这些了。
“贝勒爷,妾身听闻,朝廷最近颁布的防疫法令,要求在疫区消毒和隔离,应该就是消除了这些病菌吧?”
安和十分庆幸自己把方子交了出去,她所知的消毒之法都写在上面了。如今面对胤禛,她可以省去很多解释的功夫。
一语惊醒梦中人,胤禛恍然大悟。
听说胤禟从西洋人那弄到了方子,皇阿玛颁布了防疫法令,应该就是这个道理了!目前只有疫区在试行,但这些脏东西会随风飘散,可见防疫力度还是太小,必须把这些脏东西彻底消灭!
他弯腰扶起安和,轻轻擦去她的眼泪,“你很好!我一时心急,倒吓着你了。”
安和的心怦怦跳,突然这么靠近干嘛,还动手动脚的,牛虻!
她低头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贝勒爷的显微镜是哪里买的,说不定卖家也知道一些法子呢?”
这句话才真正救了罗宾的小命。
罗宾年轻,没有经历过瘟疫;他的家族上一辈本来有几个能人,却都折在四十年前的伦敦大瘟疫里,这才彻底没落了。那场大疫使得伦敦人口减少了五分之一,超过八万人殒命。
从那时起,关于隔离、消毒、街道垃圾的及时处理、腐烂变质之物的销毁之类的方法,已经成为上流社会的热门话题,罗宾在牛津的几年也听了不少这方面的知识。
大年初六,安和很容易就请到了假,再次来到寿安寺,与舅舅和弟弟互相拜年,赠送礼物。
安和给舅舅和弟弟各做了一顶棉绒风帽,一双棉绒手套。给海荣的是小马图案的,给舅舅的是大鹏图案的。
海荣送给姐姐一幅自己写的楷书大字“新春大吉”,虽不成什么体,但横平竖直,一笔一划都写得很用心。
他还悄悄地拉着姐姐,磕磕绊绊地背了一遍英文的小马过河。
小孩子学东西果然快,我弟弟真是个小天才!安和赞不绝口,把海荣夸得小脸放光,几乎要飞起来。
李万和则送给安和一套十二张绘制精美的年俗通草画,有拜寿、观鱼、放爆竹、剪窗花、看戏、团圆宴等。安和十分欢喜地接了,不住地翻看。
李万和面带愧色地说道:“你姐姐成婚了,还用了你的料子当嫁妆。舅舅也拿不出别的回报,暂且买了些新鲜画儿送你。”
“舅舅不要说这些见外的话,那不是我的姐姐不成?”
安和抱着海荣亲了一口,拿刚买的年糕喂他吃,“咱们全家都平安康泰,我就放心了。”
听说每月都可与姐姐见面,海荣眉间的郁色散去了大半,恢复了几分孩童的活泼模样。
“姐,你还记得那个马二吗,他被人打断了腿,再也不能欺负人啦。”
为了在姐姐面前显示自己的本事,海荣没提拜了个老师的事,只说马二欺负他,他机灵地逃掉了,马二却冲撞了有钱人,结果被狠狠教训了一顿。
安和看着弟弟一脸解气的样子,生出几分忧虑。
海荣一直很听话地坚持锻炼,最近又长高了一点,身子骨越发壮实,但毕竟还是小孩子。自己进了深宅大院,不能时时刻刻看着弟弟,海荣总要自己长大。
目前看来,海荣对正邪、生死还没有真实的概念,万一信奉了以暴制暴,可不是好事。
安和拉着弟弟的手,轻声说道:“海荣,咱们以前也见过断了腿的流民和乞丐,你觉得他们可怜吗?”
海荣想了想,点点头道:“挺可怜的。”
他模模糊糊地感觉到,这个世上活着并不容易。所以他对姐姐极度依赖,生怕她不要自己。姐姐曾经笑着说他这是雏鸟效应,他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姐姐说什么都对。
“那你觉得马二变成那样子,是理所应当吗?”
海荣低头想了好一会儿,说道:“有点过了。但他是个无赖,不教训他,他还会欺负人。”
安和点了点头,弟弟说的也是实情。
那些无赖闲汉当真可恶,但又罪不至死,怎样才能真正给他们一个教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