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戴梓观察,瑞典与俄国即将开始大战。老头子异想天开,打算一直躲在战场附近,等双方打起来,踅摸点火炮残骸运回来研究!
胤禛倒吸一口凉气,这老头真是见了大炮不要命了!
原本指望他们早日抵达欧罗巴,正在各处巡演的加伍德马戏团,也就是“甲午”会派人接应他们,保护他们在欧洲进行考察,没想到半路上情况就发生了变化。
吕成安苦笑道:“主子给准备的资金,原本是到欧罗巴考察三五年之需,现在都投到了沙俄了,戴大人说什么都没有实战观摩来得有用……”
胤禛哭笑不得,摇头叹息道:“他说得也有理,我会再派一批人手抄近道过去保护他们,再多带些银子和药物,他们应该用得上。你们吕家这次长途跋涉,甘冒奇险,我不会忘了你们的功劳。”
吕成安道:“吕家能有今天,全靠主子提拔和戴大人的方子,如今又在为国办差,这是吕家的荣幸,何敢称功劳?”
只凭主子废除贱籍、创办国立医学院的承诺,一切就都值得了!太医院院史也不过正四品,而国立医学院是与国子监比肩的,到那时他们吕家就是国医第一族!
胤禛点了点头,吕成安做人圆滑之处可比胤禩,但做事的魄力和大局观上头,只怕胤禩还不如他!
胤禩祭拜过了张英,回到八贝勒府。心腹何焯过来低声回道:“爷,那张明德一连几日都没回奴才给他安排的住处了!”
胤禩脸色一沉,心中一阵厌恶。张明德吃他的喝他的,还性好渔色,经常流连烟花之地。就这样还夸口要一统道门,真是白日做梦!
何焯道:“主子,如今他也没什么用了,不如——”
“本来就是个废物,”胤禩冷笑一声,“找到他,给他点教训,但别过了头,然后严加看管。听说皇阿玛又在准备巡幸塞外,太子一定会随行。想个法子,让他死也有点价值!”
正说着,门上人来报,九爷十爷到了。胤禩立刻道:“快快有请!”
胤禟与胤俄并肩走进书房。胤禟笑道:“八哥,张府那排场也太大了,我和老十好不容易挤进去找你,结果听说你已经出来了,愣是错过了!”
胤俄道:“前两年裕亲王叔去了,也没这么多人拜祭吧!”
胤禩点点头,幽幽叹了口气。裕亲王福全可以说是宗室之中最看好自己的了。康熙三十七年,皇阿玛出塞,自己和三哥一起办理政务。王叔要料理广善库,重建东岳庙,自己主动协助,和王叔相处甚是融洽。皇阿玛回京后,王叔还对皇阿玛夸奖自己不务矜夸,有德有才。那时候皇阿玛很宠爱自己……
胤禟一看八哥面带伤感,赶紧给了胤俄一肘子,怨他不会说话。胤俄懵懵懂懂不解其意,只说渴了,向八哥讨茶喝。
胤禩不由得一笑,赶忙招呼两个弟弟坐下,让人上好茶来。
谈笑一阵,胤禩看着胤禟说道:“九弟,你最近铺子里可还顺利,没有人再捣乱了吧?”
胤禟放下茶碗,兴冲冲道:“好多了。四哥手下的惠发商号把缆绳生意分了我一半,说是他们铺子小,渠道少,铺货总是太慢……”
胤禩意味深长地说道:“可我听说,那缆绳还是印着惠发的标签啊。”
胤禟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赈灾的时候出了好多仿冒的,但都不如这家的绳子结实。如今各地商铺都认这个牌子,别的都不如这个好卖。”
胤禩道:“难道就没人仿冒惠发的标签吗?”
胤禟点了点头,“怎么没有,可惠发的绳子做出来就在侧面扭了一个花样,我让人拆过,但拆了就合不起来,就算仿冒都做不像,也真是绝了!”
胤禩道:“可见四哥还是对你留了一手啊,听说他家的制绳机器也是不外传的,连工部都没有。”
胤禟笑道:“这是自然,做生意嘛,哪家没有压箱底的绝活儿?救生衣什么的已经白给工部了,四哥自己就留个搓绳子的生意,也够可以了。当初大伙儿不还笑话他么?”
“如今这绳子越做越好了,轮到四哥看别人笑话了,”胤禩摇头叹道,“四哥的心思真是难以捉摸啊。可你只从他那里拿了一半缆绳,御史怎么单单参奏你与民争利呢?”
胤禟尴尬地摸摸鼻子,“大概,也许,可能,他们参我参习惯了……”
“啪!”
胤俄狠狠一掌拍到了桌子上,茶壶茶碗原地蹦了三蹦。胤禩和胤禟都吓了一跳。
“那些饿不死的老货,就会无中生有,”胤俄跳脚大骂道,“四哥都公开说了,九哥赈灾出了大力,耽误了自己不少生意,缆绳就是补贴九哥的!皇阿玛都没反对,御史嚷嚷个屁!跟九哥过不去,老子带人去拆了他家房子!”
胤禟哭笑不得,按住胤俄道:“好了好了,老十,快坐下,看你像什么样子!让他们说去,反正我不会掉块肉……”
胤禩也劝:“老十啊,你这个脾气也真是,这是在我这儿,说话可以没个顾忌,到了外头,可不许这么天王老子的瞎说!”
胤俄一听更来劲了,马上要冲出去拆御史房子,胤禟与胤禩轮流解劝了半晌方罢。
晚膳时分胤俄又喝多了,在屋里指天骂地,摔盘砸碗,差点把桌子都掀了。胤禟一看,赶紧跟八哥告罪,“老十是个实心的,不痛快了就这样,八哥你别见怪,弟弟先告辞了,我得把老十送回府去。”
胤禩一肚子不高兴,面上也只能大度地道:“就是因为他这个脾气,皇阿玛才不待见,你平时也多劝劝他啊!”
胤禟连声答应,亲自扶着胤俄出了门,把张牙舞爪的胤俄塞到轿子里,累出一身大汗。胤禟生怕他路上折腾,自己也不坐轿了,骑了匹马在胤俄轿子旁边跟着,一直护送老十。胤禟的随从们抬着九爷的轿子,胤俄的随从们跟着九爷的马,一路回了十阿哥府。
胤禟看着老十盖被子躺下,又嘱咐了十福晋博尔济吉特氏几句,转身哈欠连天,摇摇晃晃的上了自己的轿子回府去了。
十福晋送到了二门外,让管事一直送胤禟到胡同口,看着九爷的轿子拐了弯才回府关门。博尔济吉特氏回到正房,掩上门,轻轻说道:“爷,九哥回去了。”
胤俄一翻身坐了起来,双眼清明,哪里还有半点醉意?
“弘暄睡了?”胤俄下了床,接过福晋递来的热手巾擦了擦脸,问起自己和福晋的嫡子。
“早就睡了,”在外头出名彪悍粗鲁的博尔济吉特氏此时却是柔情似水,伺候着胤俄换了衣裳,“今儿又是怎么了,还让九哥送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