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叫道生的男人点点头,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便引着宣凌王一行人走到寺庙的大殿。
大殿比外面整洁干净,在一尊佛祖的雕像下面,一个穿着雪白僧服却留着漆黑长发的男子静静地躺在蒲团之上。
姬南护看不到他的脸,只看到他的身形似乎颇为年轻,头发漆黑如墨,侧脸的肌肤苍白似雪。
而姬南护本以为秦王征战多年的履历,应该是个老头子,结果,他的年龄不过二十四五岁,和宣凌王差不多的年龄。
秦王的双手平静地交叠放在胸口,手腕戴着一串漆黑的东陵石佛珠。
脖颈侧面的刀痕清晰可见,此刻血液已经干涸,变成了褐色。
如果不是这脖颈自刎的痕迹太明显,秦王仿佛没有死,而像是睡着了。
几十个僧众围着他的尸体打坐,为他的亡魂超度。
而和尚们中间,还坐着一个身穿红衣的妙龄女郎,大概是那个脾气火爆,敢骂宣凌王名讳的穆郡主。
后来姬南护才知道,穆庭芳是穆郡王家的嫡女,从小喜欢秦王,所以一直追随他到南疆,想要阻止秦王出家。
方丈悲痛欲绝,对宣凌王道:“昨夜城破之前,裴家闯入寺院要屠戮我们。他们人太多了,眼见我们都要被杀死了,最后殿下走出经殿,对裴城主说,他愿意自刎换白马寺僧众的性命。然后……秦王他,他便在那菩提树下举剑自刎了……”
连修佛半生的老方丈都情绪激动,可见秦王真是死的太惨了。
姬南护之前了解的秦王是个战神,十年前便横扫六合,打的周边三十余国闻风丧胆。
他戎马一生,无一败绩。
本以为秦王和宣凌王一样杀人如麻,结果通过这方丈的只言片语,姬南护知道他应该是和宣凌王截然不同的人。
他宁可舍弃自己的性命都要救这些僧众。
他放弃了秦王的至高尊位,潜心佛道,甚至不远万里来白马寺出家。
虽然他并没有剃度成功,但是却已经成佛。
历经刀山火海却依旧云淡风轻的男人,不畏赴死,真让人钦佩。
穆郡主跪在秦王尸身旁边,不时抽泣着:“都怨我……是我用尽各种办法,不让秦王在京城出家,才把他逼得跑到南疆这么远的地方……如果我早知道他会死在南疆,我一定让他在京城达摩院出家……只要他活着,哪怕成了和尚我也认了……可是昨夜,他的血流了一整夜,没有一个亲人来救他……他死的太惨了……”
说到这里,穆郡主抬头狠狠蹬视宣凌王:“七哥哥实话实说吧,是不是皇帝下令,要你趁机害死你王叔?”
宣凌王喝道:“你私自跑到南疆,你父王让我找你。你倒好,竟然污蔑陛下,你想死吗?”
穆郡主站起来,不怕死的喝道:“军中谁不知道王叔功高盖主,早遭到你父子猜忌了王叔不得已只能出家。他是我这一辈子见过的最有佛性最淡然的男子。他无意权位,可是你们却不放过他!你借着裴氏的手,把你嫡亲的王叔给杀了!”
“放肆!”宣凌王冷冷喝道:“拉下去,堵住她的嘴……”
穆庭芳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把软剑,便要戳向宣凌王。
姬南护眼疾手快地挡在宣凌王身前,想要按住她的手腕,可是这穆郡主倒是个练家子,一把软剑使的出神入化,把姬南护打的措手不及。
幸好其他锦甲卫冲上来阻住了她。
她伤不到宣凌王,便恨上了姬南护,举起软剑便刺向姬南护,姬南护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腰眼一痛,竟然被她戳中了,顿时凝聚的真气泄了个干干净净。
姬南护往后跌倒,却跌入一个坚实的怀抱里,姬南护回头一看,接住她的竟然是宣凌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