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这一路就辛苦您了。这是点水果，拿着路上吃。焦文静将一袋橘子递给司机师傅。

放心吧。就按说好的，我们先到收费站，在那跟程先生会合。

南南刚要跳上车被焦文静一把拉住：你个死丫头，也不跟你妈道个别。

道什么别呀，你不是还有小北嘛？南南低垂着眼帘，故意波澜不惊地说。

小北是小北，你是你。跟你爸到了那边好好听话，没有我和你妹妹管着你，可别撒了欢儿。学习上点心，别老整那些闲班儿事。要是想妈妈或者想妹妹了，就来个电话。我们一有空就去看你

好啦！好不容易没有你和小北在我耳边唠叨，我落得清闲。南南摆弄着外衣帽子上的抽绳，好像着急要走似的。

你这孩子向来滔滔不绝的焦文静不知怎的忽然语塞：让妈抱抱。

她一把将南南揽在怀里，两人的眼中都分明闪烁着晶莹。

南南坐在副驾驶上，冲妈妈挥着手，脸上挂着笑：回去吧！

焦文静已经哭得不成样子，伸着手恨不得要扒在卡车上跟着一起走。

你看你这傻样，能照顾好你自己和小北吗？南南嗔怪着调侃，笑得眼睛里都浸出了泪花。

你才是！跟着你爸那个不着调的，可得照顾好自己。

我知道，放心吧。快回去吧！

焦文静点头，脚底下却还是不动地方。

师傅，开车吧。南南转头对司机师傅说。

卡车缓缓开动，后视镜里妈妈的影子越来越小。南南望向窗外，将车窗开启一条小缝，风吹在脸上凉飕飕的，将水分带走，只留下一条条浅浅干涸的泪痕。

忽然车子一个急刹车，南南的身体惯性地往前冲，险些撞到挡风玻璃。

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让她惊讶的不是急刹车，而是透过玻璃她看到张开双臂拦在车前的小北。

师傅，快开车啊。

这前面有人挡着，怎么开呀？

此时挡在车前的不止小北一人，穆梓和关晴一左一右，三个人手拉手将卡车的去路围了个水泄不通。

南南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不自觉地把身体往椅子底下出溜，恨不得一下子用遁地之术逃离此地。

此时小北已经气势汹汹地上前拍着副驾驶的玻璃嚷嚷起来：程南南，你给我出来！

南南无奈只得摇下窗户。小北扒在卡车门上，一只手伸进来抓住了南南的衣领子。

好啊！不辞而别是不是？你还是不是我姐姐？我连最基本的知情权都没有吗？你要走，就这么把我扔下，带着这一卡车的破烂？难道我在你心里还不如这些破家当重要吗？小北说着已经咧开嘴呜呜的哭起来。

哎，你别哭呀。怎么又哭了？是我不好还不行吗？你先把手松开。

小北经她这么一提醒，手上的力气更大了。她赶紧吸了吸鼻子，把南南的领子又往车窗外面拽了拽。

你先跟我出来再说！

南南只得暂且投降，跟着小北下了车。

穆梓和关晴也一下子围了上来。生怕她跑了似的，一人拉着她的左胳膊，一人拽着她的右胳膊，再加上小北还揪着她的衣领子。南南就被这半路杀出来的三个程咬金牢牢控制住了。

小北，我是为你好。咱俩总有一个要跟爸爸走的。世界这么大，我正好想出去走走。

呸！骗人！还没等小北说话，关晴先一句话否决。

我知道你嫌我烦，嫌我爱哭，爱唠叨。我也嫌你不靠谱，总给我惹麻烦。但你和我是一体呀，一个细胞分裂的，从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就在一起。就算彼此嫌弃也不能分开。就好比手上的倒刺，脸上的痘痘，头发尖儿的分叉。就算不完美，也因为有了这些我们才是我们。我请你无论去哪，无论有什么原因，都带着我一起，别放弃我。

小北说着松开揪住南南领子的手，一下子扑了上去。将自己牢牢地吊在姐姐的脖子上。

南南咧开嘴哭的样子和小北如出一辙。

穆梓和关晴也包粽子似的，和这对双胞胎姐妹抱成一团。

滴滴的鸣笛声，一下子惊醒梦中的三个人。

姑娘，咱走不走啊？卡车打着双闪停在路边，司机大叔从车窗里探出头来。

走！

不走！

南南和小北同时开口，意见却大相径庭。

小北，别任性，我知道你舍不得我，但我还是得走。爸爸和奶奶都等着呢。这毕竟是大家商量好的决定，咱们得为大人们考虑。

南南用力想挣脱小北的手，但小北的手却越攥越紧。

有谁跟我商量过？他们大人都不为咱们考虑，咱们凭什么要替他们考虑？程南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怂？你不是老笑我胆小怕事循规蹈矩吗？我今天就要让你看看，我程小北有多勇敢！

小北说着冲穆梓和关晴使了个眼色。两个人十分默契地一左一右钳住南南的胳膊，一副押解犯人的架势。

师傅！您开车吧。见到我爸就跟他说，我姐被我劫走了。想要人冲我来！小北一拍胸脯，摆出一副女侠的架子。

说完她招呼两个手下：带着她，跟我走！

或许是小北果决的眼神，或许是她坚定的语气，南南也不知道为什么如同被施了魔法一般，竟然也跟着她们迈开步子，朝旁边一条窄小的巷子跑去。

她大口呼吸，第一次觉得空气如此清甜，阳光如此耀眼，每一步都踏得既扎实又轻快。她挣脱穆梓和关晴，却主动追上去握住了小北的手。姐妹两人会心一笑，眼中无所畏惧又充满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