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南没说话。

我看出来了，你刚才吃饭的时候愣神儿了。

你还记得上一次咱们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是什么时候吗？

小北摇摇头：好久了吧，没印象。

已经是大半年前了。我还记得那天吃的是糖醋排骨，但爸妈一直忙着在饭桌上吵架

姐，你说爸妈要是真离婚了，咱们俩怎么办呀

换作平常，南南一定会拍拍胸脯，装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告诉小北说：没事，有我呢，姐罩着你！

但现在南南脸上没有了曾经的玩世不恭，眼神中闪现出一丝无助。

我也不知道她淡淡地低下头。

之前无论爸妈再怎么争吵，真正分开的这天还没到来。但现在，当姐妹俩独自离开家离开爸妈，她忽然觉得这不再是过家家，不再是别人的事。而是真真切切关乎到她和小北的未来。

姐

小北的嘴瞬间咧成瓢，带着哭腔扑倒在南南怀里。

别太悲观。

两人回头，看到敬一正端着蛋糕牛奶走过来。

小北赶紧用袖子摸了摸眼泪。

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了，爸妈离婚，搁谁谁能乐观得起来？南南一开口就冲得很。

你怎么知道我站着说话不腰疼，我是深有体会。敬一在姐妹俩面前坐下。

你们放心，我不是你们爸妈派来的奸细。

小北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我知道你是好人

这世上除了好人和坏人以外，大部分人都是介于两者之间的。你们爸妈是好人还是坏人？

坏人！小北斩钉截铁。

可你妈是医生，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你爸是大学教授，传道解惑的园丁。两个都是为社会做贡献的精英，怎么能说是坏人呢？

那是对外人！对我们来说，他们根本就不是称职的爸妈。

南南说着，小北点头应和。

那你说，怎么样才算是称职的爸妈？

最起码要在孩子身边，陪他们长大吧！

那我爸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像他这样的人，是不是糟透了？

敬一语气平静，但面前的两个听众却不再淡定。

南南小北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作答。

那时候我还太小，不像你们这么有自己的想法。我甚至不太记得我爸长什么样子，对他去世的事更没什么印象。后来我就有了现在的爸爸。所以我关于父亲的记忆，其实都来自于他。有一段时间，大概就是青春期，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我也觉得很混乱。为什么别人的爸爸都好好的，但我却要和一个与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一起长大呢？为什么我的爸爸那么早就离开我和我妈？为什么我爸走了之后我妈要嫁给老穆？为什么我妈有我一个还不够，还要生下我妹！反正那时候，我比你们俩混乱多了。我特别羡慕穆梓，好多时候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在一起的样子，我会觉得我是那个多余的人

南南和小北眼中的愤怒渐渐变成同情。

但后来离开家之后我才发现我是错的。每个家庭都有自己的形式，无论是一家三口，一家四口，单亲家庭，还是重组家庭，如果你们认同这个家的存在，即便它不是最完美最完整的，但也可以很和睦很幸福。我们虽然看似被命运禁锢，却也还是有挣扎的权利。你的选择别人不一定能理解，但无权干涉，同样道理，你也没有理由去因为别人的选择去怨恨他们。我爸也不想离我们而去；我妈已经经受了不幸，当然有权追求自己的幸福；我妹虽然喜怒无常，是个麻烦精，但却是对我最重要的人；而你爸妈也并不是因为想让你们痛苦才离婚的。离婚只是他们对婚姻的选择，不代表他们不爱你们。所以，无论怎么样，都别记恨他们。没有一蹴而就的幸福，也没有一成不变的不幸。

南南和小北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一墙之隔的门外，穆梓靠在墙边思虑良久，不声不响的悄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