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循着导航走到了华基大厦,穆忠全的脑门上已经浸了一层细密的汗。他歪着头举起提着奶箱和塑料袋的胳膊拭了一下。
是这吗?萧美华上下打量这栋楼。
光洁的玻璃幕墙将正午的阳光反射的愈发刺眼,仔细一看大楼外墙上还挂着几个蜘蛛侠一样的人,正在高空作业擦玻璃。
哎哟,这工作真够辛苦。萧美华不由得感叹。
辛苦什么?成天唱唱跳跳,哪是正经活啊。穆忠全眼睛直视着公司的大门。
萧美华叹了口气:哎,我早就说,跟你这老顽固说不通。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朝大楼的旋转门走去。
大厅里的冷气只一瞬间就把穆忠全脑门上的汗吹了个干,他甚至还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胳膊上的汗毛都支楞起来了。
呃,我找萧敬一。
您有预约吗?前台的漂亮姑娘用清甜的声音问道。
预约?我见我儿子还要预约?
萧美华拽了拽穆忠全:要不先打个电话问问。
你这脑子又不好使了,他那手机什么时候接通过?穆忠全责怪地看着萧美华,似乎他要比她高明不少,自己的智商一定是让老婆扯了后腿。
你现在帮我预个约。就说他爸妈来了,在楼下等他呢。
穆忠全像领导给部下安排工作似的,把任务安排给了前台小姑娘。
小姑娘却面露难色:叔叔,您儿子是哪个部门的?我们这几百号人呢,光知道个名字,我没法帮您联系啊。
哪个部门?这也没跟我们说呀,反正是在这学唱歌跳舞的。
穆忠全皱着眉,似乎在极力回忆什么。
哦,是练习生吧。那我打个电话到培训部问问,您二位坐在那边稍等一下。
萧美华顺着小姑娘指的方向,径直朝会客区的沙发走去。刚准备坐下,却发现穆忠全还慢慢悠悠的在原地晃悠。他扬着头左顾右盼,从大厅的水晶吊灯看到玻璃穹顶,又端详了一番门口的陈设装饰。
怨不得这小子不愿意回家,是在这享受上了。
享受什么呀?这是公司的,又不是他的。萧美华接过穆忠全手里的一兜东西,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
男人和你们女人不一样。看到好的就有了野心,有了奋斗目标。总想着要出来闯,以后飞黄腾达。嗨,不光是他,我年轻上不也是一样!穆忠全提了下裤腿,舒坦地坐在沙发上。
哟,你还有那时候呢?萧美华确实从来没发现丈夫有这样的一面。
嘿,谁还没有年轻过呀!想当年,我也是有志青年。上广东捣腾过衣服,也下海南闯过世界。年轻的时候叛逆,觉得大人说的都不对,非要逆着来。但叛逆也就是一时,得认命!说到底,姜还是老的辣,父母说的错不了。转了个六够,绕了个大弯子,最后还是让我爸给揪回来了,回家揍上两顿,就老实了,心里也就踏实了。
这样的往事,穆忠全之前从未提过。
你可别跟敬一来这套啊!你这皮糙肉厚的不怕打,我们敬一可是有自尊心的。萧美华像只老母鸡,说话间就要炸起翅膀。
你看看你这护犊子样。你少管!男孩子就得由爸爸管。让你这当妈的惯的,没有一点血性,都成了软蛋了。你看我爸,当初虽然没少揍我们哥俩,谁也不记仇,照样给老爷子养老送终,现在不也是照样念他的好嘛。
穆忠全一番论调越说声越高。萧美华收了声不再跟他争辩,并不是从心里服了他的理论,而是怕再说下去让外人听见丢人现眼。
在外人面前,萧美华从来都是给老穆留足了面子。
前台那个漂亮姑娘似乎已经打过电话,端着两个一次性纸杯笑盈盈地走过来。
叔叔阿姨喝水,萧敬一一会儿就下来。
萧美华满面堆笑地答应着。而穆忠全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已经开始预备着一会好好在敬一面前抖一抖父亲的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