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你想让我怎么样？刚说一个字就被敬一打断。穆忠全一个你字拉的很长，而敬一的这句话语速很快，简直像机关枪扫射，将穆忠全已经到嘴边的话，连同他的思维一并打散。

你这是跟家里人说话的态度吗？穆忠全另辟蹊径，从态度入手。

本来也没把我当家里人。敬一小声嘟囔，头向窗外的方向转去。外面的车水马龙似与这里如同两个世界。屋外骄阳似火和屋里冷气嗖嗖，好似冰火两重天。

萧美华的眼珠在两人的脸上来回漂移。儿子开始顶嘴，这样下去这爷俩怕是会越吵越凶。

唉呀呀，这就是你不对了，敬一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老穆呀，你也是！那么久没见孩子了，上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萧美华伸出两只手，一只拽穆忠全的袖子，另一只拍着敬一的胳膊。

两人不约而同的把胳膊扭开，间接表示和对方杠上了。

你听听他说的，这是什么混蛋话。离家出走骗父母，你还有理了？穆忠全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挑战，内心极度不爽，嗓子眼越发干涩。刚要端起面前的杯子再喝一口，却又想起刚刚的苦涩，只好作罢，咽了咽分泌不足的口水。

我是好心，给你们一家三口留足了单独相处的空间。敬一别着头，话冷冷的，似乎在说给一旁的空气听，却句句都像匕首似的捅入对面两个人的心。

穆忠全和萧美华不由得面面相觑，似乎在把对方当镜子照，想审视一下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会让敬一有这样的想法。可惜镜面模糊，他们什么也没看到。

敬一，你怎么会这么想？这个家里可没人把你当外人呀！萧美华急着辩解，原本温柔平和的声调也提高了八度。

嘿，真是养不亲，捂不热的白眼狼！穆忠全也许是气糊涂了，端起面前的咖啡又喝了一大口，这次却容易下咽多了，他的心里比这咖啡更苦。

好孩子，快跟你爸道个歉呀。萧美华摇着儿子的胳膊，一刻不停地使眼色，可惜她的话全部打在敬一自己建立的钢盔铁甲上，一个个的反弹回来。

我又没说错什么，为什么要道歉？敬一梗着脖子，浑身都较着劲，声音也一下提高了。

我看他就是欠收拾！大学不是不想上吗？音乐你也别想搞！乖乖跟我回家，当学徒！我就不信，老子还管不了小子了！

不回！

你敢！

回不去，合同已经签了。

谁允许你签的？

我已经是成年人了，不用你们管。

呦呵，长本事了？

我要独立！敬一腾的从椅子上站起来。

嘿！你看看他，以为自己翅膀硬了，这是要揭竿而起啊？穆忠全倒笑了，像是听到了一个令人捧腹的笑话。

敬一，你坐下。萧美华赶紧拉他坐下。

你别管他！穆忠全反手拽住萧美华，转头对敬一说：你以为我没办法治你吗？你信不信，我就把这张假通知书往你们公司领导面前一拍，不管你什么合同不合同的，你立马就得被开除！最后还得给我乖乖回家接班！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穆忠全的一番嘲笑加威胁让敬一更加恼火。

谁要接你的班！你们穆家的糕点店，传给你们穆家人吧！我才不稀罕！

敬一说完，再次站起身，甩下桌前目瞪口呆的两人，气冲冲地出了咖啡店。

店门上的铃铛依然叮叮作响，却好久都没有唤回穆忠全那已经出窍的原神。

唉呀老穆，这孩子是不是对咱们有什么误会啊？萧美华脸上挂着担忧，眼里含着泪，声音颤悠悠的说。

穆忠全依然盯着敬一离开的方向，过了好久才悠悠地挤出一句话：不是对你，是对我

这个不怎么愉快的梦常常在夜晚造访，而更糟糕的是这并不是梦，两年前的记忆到现在想起来依旧是痛。敬一设法在梦中改变结局，如果当初真的听爸妈的话跟他们回家，现在是不是就不用面对这巨大的落差；如果能压住火气，和爸妈好好谈谈，他们是不是也能理解他的理想但再多的如果也已经没有用了，梦想从一开始就已经沦陷，家庭从那一刻也开始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