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夜还没有反应过来车前突然冒出来的小丫头是何人,就只见她竟然已经十分麻利的钻进了车厢里,破败的衣衫经过他时,拂起一阵带了血腥味儿的微风。
“大胆!”这可是恭亲王世子的车驾!竟然让一个平白无故的女人随意攀爬。他刚要请示世子将这个女人扔下去。
只听帘内一阵翻动声响,随后是女子惊讶却又带了浓重哭腔的声音:“隽逸?我好想你……”
行夜震惊,这个女人怎么会知道世子的表字?
难道她是世子的旧识?
只这么一思考,他的动作就已经慢了。
车内的陆浅犹如灵蛇一般直接攀上了李治清的脖颈,她体内的药效上来了,自内而外散发着灼热的气息,将她的一张秀美小脸衬的通红。
可惜,李治清却什么都看不到,因为他是个瞎子。
唯一能叫他情绪有所波动的大概就是脖子下那毛茸茸的脑袋,还有喷洒火热的喘息。
他从来平静如水的心,在这一刻一下子乱了。
“你是何人?为何……为何这样对我,我并不识得姑娘。”她身上的味道是陌生的,常年的失明叫他学会了依靠嗅觉辨人,他很清楚的知道面前的少女他是第一次遇见。他的声音带着窘迫,从小到大因为眼疾纵然他才华横溢也只能身居幽宅,世间大多女子只会对他疏远,所以像陆浅这样对他无礼的情况还是第一次遇上。
他的声音很好听,一如前世他们第一次相遇一般,有着空谷幽兰的独特气质,为什么那时候她没有注意到呢?如果早点醒悟,就不会酿成最后的惨剧。
陆浅的眼眶一下子红了:“隽逸,不记得我了吗?”
她的声音太过理所当然,因着体内药效翻动,还带了一丝魅意,听得人心尖发颤。
很快李治清发觉到少女顺着她的脖颈上移,热烈的气息喷洒在耳廓上,她笑的声音如同银铃,低沉好听的紧:“我是……你的妻。”
李自清瞳孔紧缩,原本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此刻都不受控制的紧紧抓住了自己的衣衫下摆,将光滑锦缎抓得一片褶皱。
少女呵气如兰,语气却带了浓浓的愧疚:“隽逸,我陆浅发誓,这辈子一定会对你好的,你不要离开我了,我好怕……”最后几声像是呓语,带着强烈的恐惧,患得患失。
她叫陆浅……
李治清彻底愣住了,她……这些话又是何意?
然而未等他想明白,凉薄的唇忽然触上了一片软嫩,他紧张的呼吸一滞,竟然一时没有反应,任由身上的少女胡作非为了去。
行夜反应过来撩开车帘看到的就是如此画面,一时间差点上下牙齿卡顿咬了舌头,他颤抖的又紧紧遮住车帘,心中默念了好几遍清心咒,真是菩萨显灵了,让世子爷这万年孤寂的心铁树开花了!
陆浅从未与李治清亲近过,前世他们虽然是夫妻,但也只是形式上的夫妻罢了,犹记得新婚之夜红烛光前,陆浅冷若冰霜的与这位瞎子夫君约法三章,自此之后从未同房而眠。他们是有着夫妻名分的陌生人罢了,甚至陆浅对待陌生人都会比对待李治清更加亲和些。
就是这样的生疏关系,这一世再见到这个男人,陆浅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她只想好好的保护他,偿还他。
回过神来,李治清忍不住抬手去推她,他目不视物,人虽然推开了,一摊手正好按在了她臂上的伤口,是鲜血粘腻的触感。
“嘶——”陆浅疼的泪花都出来了,她瘫倒在李治清的膝盖上,浑身薄汗:“好热,好难受啊,隽逸,我好难受……”
李治清皱眉,发觉了不对,他探手过去摸索到少女的手腕,诊脉片刻便一切了然于心。
“行夜。”
“世子爷,属下在。”行夜还有些失望,这么好的机会世子怎么这么快就完事了?
“去就近的医馆,要快!”
“医馆?”行夜犹豫了一下:“这姑娘衣不蔽体的,去医馆岂不……”
衣不蔽体?
他看不见,自然不知道此刻车厢内的画面有多么的美艳。
他脸色微变,言语里终于染上了不同的情绪:“回琼华客居。”
行夜一拉缰绳,马车迅速在大街上旋转了一个漂亮的弧度,等到达目的地,车帘撩开的时候,行夜再看过去,只见衣衫破败凌乱的少女已经躺在了自家世子爷的怀里,身上覆了一件男子外袍。
“吩咐下人备浴水,要冷的。”李自清虽然看不见,但是胜在琼华客居是他的别院,他年年岁岁多住于此,对这里的一草一木一台阶无比熟悉,所以不必人引路,他抱着怀中少女行走自如。
陆浅好似做了一个荡漾的春梦,梦中她铭刻两世的人近在眼前,泪眼婆娑之下她想要靠近,却始终触碰不到,哪怕一片衣角,她急切的呼唤着:殿下——却始终换不回他一个回眸,忽然画面突变,她出现在一片血腥的王府中,无数的尸体倒地,甜腥味儿充斥包裹,眼前是李自清中箭吐血的一幕,她惊恐的喊叫:不要!
“不——”
陆浅惊坐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身在的房间很是素雅,她身上包扎好了大大小小的伤口,此番已经换上了一身较为清爽的裙装,她轻哼了一声,捂住额头,之前的记忆一点点想起。
她好像遇到了李治清。
“你是文达侯府的人。”不是疑问句,是陈述句。
床幔之外,纱帐衬下,人影绰约,陆浅只能模糊的看到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正在案前独自斟茶,一身清雅白衣脱俗遗世,美的仿若花种走出来的谪仙,只是……仙人不应像他这般面覆白绫,没了双目。
“我的侍从帮你换衣服,翻到了侯府文牌,就在你的床头……”李治清的语气淡淡,又恢复成了那位清冷寡淡的模样。
“若是无事,姑娘还是……”他话音未落,内侧的床幔飘动,将清脆的铃铛摇的叮当响,原本在床上的娇俏身影一下子扑了过来,贴在他的身边带着浓浓的鼻音委屈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