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刚刚,苏见雪怪她乱发脾气,但她也不想随意对别人发脾气的。
对萧楚楚,真是一时着急上火忘了理智。
从小被渣爹渣妈撂在一边,爹妈不离婚,身边的对象却走马灯似的换,读高中时周末偶然一次回家,走廊灯暧昧开着,一双陌生红色高跟鞋脱在门口。
房间内传出年轻女人和爸爸的调笑。
“你家黄脸婆真有钱哦,背十多万的包包呢”
“别提她,扫兴!”
“咯咯咯……你们男人呀,当年求婚时都贼狡猾,像我老公还说一生一世只爱我,结果一年不到就出轨女上司。”
“哪来一心一意,都是穷人骗自己的鬼话,我有钱,该快活时就快活。”
…
那天白清胧默默关上客厅门,钥匙留在门内,她什么都没带走,也再没回过那个家。
最恨三心二意的人。
因对“绿”有很深的芥蒂,白清胧其他时候都可以乖巧,偏遇到像祈栖梧之类的碧池就无法淡定,次次必定争锋相对。
她窝在桌角深刻反省。
误伤十四岁的萧楚楚,心里有点过意不去,但当苏见雪路见不平保护萧楚楚时,一句“你坐我旁边来”,那么温柔似水。
对她,从来没有过那种好语气。
一种深深的挫败感萦绕不去。
圣书阁的读书声逐渐朗朗,太傅没来,有好些人攀比着装腔作势,齐声诵读《离骚》。
四皇子受到感染,激动地昂起头,他搂过白清胧肩膀:“五妹妹,我朝风气大为改观,同窗如此上进,咱们也得好好用功。”
白清胧:“……”你昨天《离骚》都拿我的。
四皇子挑眉翻了半天,扯出本皱巴巴的书:“来,五妹妹不开心,让四哥哥教你读,不就是几句简单的诗歌,谁还不能呢。”
大手揭开封面,四皇子满腔激情兴致勃勃准备开读,刚扫过前几行,笑容就僵在脸上。
好多字不认识啊啊啊啊,第三句的“陬”怎么读????
他竖起耳朵,想左右听了一下:“……”
什么玩意。
呜,放弃。
白清胧趴在桌面叹气,只见搁在桌上的书本重重抖动了一下,四皇子庞然的上半身轰地倒下,桌面顿时被他占据大半,硬生生把白清胧挤到桌角。
两条垂头丧气的咸鱼并列躺。
老四满脸颓然:“五妹妹对不起,我做不到,读书好难,我可能真的……像他们说的那般没出息。”
“怎么会。”白清胧见不得他丧失信心的样子,笑出两个梨涡,“《离骚》我也好多字不认识,四哥哥肯定比我强,我连‘离骚’的‘离’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呢。”
“不就离嘛,我来告诉你!”四皇子瞬间打起精神。
他笑吟吟把书摊开,指着硕大的“离”字,开始即兴表演:“离就是离开,离开骚,这骚嘛,骚就是臭味,楚国当年朝堂上武将居多,练武的都不爱洗澡,臭死了谁能不跑。”
白清胧:“?”艾玛。
左右前后:“?”瞎编你第一。
屈原:“???”不读书的龟孙。
离为遭受,骚为忧愁,离骚是屈原遭受忧愁后陈情自白。
四皇子振振有词拉着白清胧一顿乱说。
白清胧全程只带笑听着,当四皇子说到激情昂扬时,她便露出一副“哥哥好厉害”的表情,自己原本低落愧疚的阴云,也随着四皇子的瞎编乱扯而烟消云散。
白清胧:“世上只有哥哥好。”
老四:“那可不。”
已到辰时,宫阶下的细雪被太阳照得白亮,太傅却还没来。
圣书阁内一些人嘴巴念干,此时倦了,任由书本瘫在桌面,一个个交头接耳,你一句“公子”,我一句“小姐”说起闲话来。
《离骚》翻到最后一页,四皇子终于重重吁出气,极其满意地阖上书本:“有点累,我讲完了,五妹妹有收获吗?”
她善良点头:“胜读十年书。”
老四:欧耶呕耶,我好棒。
这时,外头跑进一个细眉细眼的小太监,佛尘沾着未化的雪沫,黑色帽檐边圈出一层汗渍,他低眉垂眸跑到中间,恭恭敬敬对众人作了个揖,朗声宣布。
“今日不讲学,太傅不会来了,烦请诸位贵人暂且不要擅自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