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杀父弑母之仇,不共戴天!
但凡是懂一点点人「伦」道德的人,都不能昧着良心去劝她:算了吧!你还活着,不要去报仇了,冤冤相报何时了呢?你应该为了你父母,好好活下去。
能说出这种话的人,并不是有多好心,至于他到底安的什么心,只能说:智者见智,仁者见仁了。
“唔嗯!言之有理。”段擎空抿了一口茶,心中带着几分欣慰。
他的确是老糊涂了,女子若为家主,就得入朝为官,受皇命掌「大宗正」一职,将来成为皇族的族长。
在段擎空的认知里,有皇族的庇护,几位族老的共同培养,将来定是能平安无虞,一世安好。
竟是不知,这丫头求得却不是一世安好,而是问心无愧。
小小年纪,这般沉稳,就是这性子,太冷了一点,却偏偏衬托出另一种风韵,傲然绝厉,沉稳无痕。
“三爷爷,阿妩想去祠堂祭拜先祖。”姒卿妩忽然说道。
大家族中,祠堂重地是不允许随便进入的。
打扰了列祖列宗的英灵,这是要被惩罚的。
所以,除了春秋二祭,阳寿、阴寿、以及各种祭祀礼需要时;通常情况下,是做错了事情,才会被罚跪在祠堂,跟列祖列宗认错。
圣武王府祠堂。
戌时三刻,银河耿耿,玉露零零,旌旗不动,刁斗无声。
段擎空领着姒卿妩,直径来到列祖列宗的面前,自己先带头上了一炷香。
姒卿妩也紧随其后,跟着先上了一炷香。
然后,段擎空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小丫头,迈开脚步,转身,离去。
姒卿妩带着早已准备好的纸花与祭物,从案台上取来青灯七盏,外布四十九盏小灯,内安一盏引魂灯。
自从隐杀阁查到了那些事情后,姒卿妩几乎每天都在抽丝剥茧,在排除,在求证。
哪怕是收到白千哉的信件,她对老爹思念成狂,也不敢费时,前往百族御魔战场去探望。
本该是相约五年相见,她第一次失信于人,竟然是对抚养自己的老爹。
可是,事关重大,她无法做出正确的决定,又不愿意让段擎空和段辰佑为难,所以,她要在列祖列宗面前请明愿!
阳间之事,自有阳间解决的方式,若是列祖列宗不同意她这么做,那她哪怕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拼死杀了那些始作俑者,便算是报仇雪恨!
待杀父之仇报完,还得去报母君家族的血海深仇,以及她前世的杀神之仇!
她静静地跪在祠堂,对着供台上的段家列祖列宗,将心里的话都默默地说了一遍。
若是列祖列宗有灵,予以尺书,上告天道,助她讨国贼,那她必将与其周旋到底,誓死不休!
一番话语说罢,她又起身,拿起一个蒲团,来到段辰疆的灵位前,跪了下去。
平常,她不敢这样做。
哪怕是多看一眼自己父亲的灵位,都不敢。
她心里有很多很多话,想要对自己的父亲说,奈何,这只是一个冷冰冰的牌位。
十几年了,父亲的灵魂只怕已经再次转世了吧!他的七灵魄还在天上流浪吗?
当年之事,到底是如何?父亲他自己知道吗?
——
姒卿妩在祠堂里,待了足足两个时辰。
段擎空便在外面一直无声地陪伴着,就着腰间悬挂的酒葫芦,饮一口酒,叹一声息。
「皇兄啊!你的孙女儿,果然是个好的!」
「辰疆啊!你的女儿,长大了。」
当初那个小豆苗,已然长大,虽说眉目间依旧含有几分稚嫩,尚未褪去容颜的青涩,却在举止言行间早有大家风范。
即便是多年前初见时,她那不羁的傲然,便暗藏与生俱来的高贵。
她时而单纯无邪,时而清冷沉寂,时而洒脱,时而又会露出几分喋血姿态。
只消往哪里一站,便是一个绝无仅有的矛盾体,可偏偏这世间所有的东西,仿佛都只是为了衬托她的不一样,才存在的。
想他段擎空,是天灵境巅峰的强者,幻月帝国无人能出其右,有时候在看到这个手无寸铁的女娃时,心头却会生出几分心悸与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