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少女沉声一喝，差点掰断了暗藏在手中的粗铁针，“不准伤她，我自己来……”

说着，她腾出左手来慢慢放在自己脸上，同时不动声色地迅速寻索对方身上的破绽——她本想速战速决直接灭掉对方的魂识，现在看来，这惩罚是太轻了！

被划破脸的程兮遥忍痛紧咬牙关，闷声不吭，她不想助长坏人的气焰，更不想显得自己太过脆弱和无能。

至少现在她明白了，不管她怎么对待阿圆，阿圆从来不会弃她于不顾；不管她怎么伤害了阿圆，阿圆也从来没有恨过她、怨过她、生她的气……

就算以前阿圆会动不动就赌气地扭开头，也不过是想引来她的关注，只待她伸出手去摸摸对方的脑袋，对方下一秒就会高兴地咧开嘴，像个傻瓜一样，心思单纯，是那么地好哄骗。

其实这些想法，在她那晚一次次刺伤对方后，对方最终还是选择不顾一切地将她护在怀下时，她就该有所醒悟了……

阿圆对她的好，是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整颗赤诚之心展露在她面前，交付于她……然而，对方越是无条件地对她好，她内心深处就会越感到愧疚，那股莫名且强烈的愧疚感，仿佛在时刻提醒她——

不值得，她根本就不值得阿圆这样为她付出！

眼睁睁地看阿圆真的准备抬手去划自己的脸，程兮遥突然出声叫住了对方，道：“阿圆，等等，我有话要说……”

阿圆动作一顿。

程兮遥深深的望着对方，待触及到对方看过来的目光后，她又即刻将视线移向了别处，无视当下紧张的气氛，忽然顾左右而言他地自嘲了起来：

“我觉得自己真的很没用，你也一定这么认为吧？就像之前的遭遇一样，不论事情朝什么方向发展，最后都会变成‘我在敌人手里，你被敌人牵制’的局面……其实我知道你是很厉害的人，但不知不觉的，我就变成了唯一拖累你的包袱……”

她垂下了眼帘，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你本该是个逍遥自在、无拘无束的人，却要因为我而受到了禁锢，是我对不起你，阿圆……”

她这是一时精神恍惚了才会说出这些话来吗？

不，她知道自己清醒得很，从未有过的清醒！从她在地牢醒来后，心里就一直隐隐在害怕着某件事的发生，却一直寻思不出到底是什么事，总之是比生命受到威胁还要可怕千万倍的事情……

强烈的直觉告诉她，如果自己再不付诸行动，她就会失去眼前这个阿圆，这里的‘失去’，不仅限是这一刻、这一世、或下辈子，而是——永远！

“不是的，遥！”阿圆有些动容地看着她，“你……”不是讨厌我吗？

程兮遥不等对方话完，又径自继续说：“你可能不知道，这么没用的我，其实也很想、很想用自己的方式来保护阿圆你……但老是想不出自己该怎么做才好……”她的表情看起来有些丧气。

阿圆听完，目光微亮，“遥……”

“闭嘴，你们说够了没有！”鬼獒王非常恼怒地打断她们的对话，敢情她们这是没把它放在眼里了？！它必须给她们点颜色瞧瞧。

还没等鬼獒王做出行动，却见程兮遥蓦然侧头转向身后的它，仰起脸来与它对视，同时将双手搭在它的爪子上，露出狡黠一笑，道：“你拿我当要挟算什么，真的以为我除了束手就擒外，就什么也做不了了吗？”

“你？！”鬼獒王登时神色警惕地怒视对方，不知对方这是想耍什么花招。

“呵呵……”程兮遥忽然发出轻笑，接着声音由低到高，逐渐转为大笑：“哈哈哈哈哈………”

“遥？”阿圆神情变得有些凝重，她从没见过这样的遥——

这女人是疯了吗？？正当鬼獒王惊疑不定地猜测对方到底想干什么时——

女人的笑声戛然而止，她紧紧攥住对方抵在她脖子上的兽爪，目光坚定，语气认真地道：

“我还可以去死啊！！——”

“死”字一出，女人猛地主动朝那坚硬修长的尖甲一头扎过去，伴随“噗呲”声响，她的喉咙从五根尖甲穿刺而过，血花喷绽，顺延着指甲流涌出连绵的血泾。

事发太过突然，所有人都没料到会是这样的一幕！

阿圆脸色倏然大变：“不！！！”一声怒吼之下，迅速将手里中两支铁针射了出去。

等鬼獒王回过神来气急败坏地抽出自己的爪子后，对方已脖子一歪，瘫倒在它怀中，回天乏术。

“该死的贱——”它话还没骂完，便被迎面飞来的两支暗器直直钉进了双眼，鲜血陡溅，它当场推掉女人，捂住眼睛痛呼了起来。

与暗器前后闪速飞过去的阿圆，在女人失去倚靠滑落在地上时，一把将她接进了怀里，阿圆僵硬地试唤道：“遥……”

程兮遥脖颈处一片血肉模糊，歪斜着脑袋支不起来，好像只要一经拉扯，便会立刻尸首分离。

怎么办，她现在的样子会不会太瘆人了？都怪她刚才似乎用力过猛，这下有点可惜了，无法在最后一刻给阿圆留下自己美好的形象……

她嘴角不断溢出大量的血，但还是强撑着缓缓抬起手来，留恋地轻抚了一下阿圆的脸庞，又虚弱地扬起一个浅浅的微笑，破了洞的喉咙让她一度发不出声来，只能动了动嘴唇，无声说了五个字——

圆，你自由了。

下一刻，她的手无力地垂落在地上，双眼一闭，彻底失去了意识。

阿圆面容紧绷，不发一言，然而不停狂颤的指尖却暴露她的真实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