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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拨浮云

顾沛蕖见戚媚无端指责自己很是不忿,但是还是全着礼仪道:“禀太后娘娘,这冯昭训指示她的侍婢芸儿在郦良侍祈福所登的梯子上做了手脚,意图害死郦良侍。此计未得逞,复又让臣妾登梯,若不是皇上他及时相救,臣妾与郦良侍怕是非死即伤!”

说话间,她眼波流连于郦代真,郦代真亦是会意:“太后娘娘,事情经过确实如此!”

戚媚听闻此言满脸诧异,不成想向来乖巧的冯婧妍竟然也会是辣手无情的人。

顾沛蕖面色沉着而和宁:“臣妾不过是依着宫规处置了她,绝非臣妾狠毒!这样的女子留在宫中,即便不害我二人也难免不生出害他人之心!”

戚媚剜了一眼顾沛蕖很是不满:“景妃可真会说话,理都让你占全了!可是即便如此,你是否调查清楚了便行了刑?”

宇文焕卿不想顾沛蕖在与自己母亲之间再起冲突,他拦在顾沛蕖之前回了话:“母后,她的侍婢芸儿已经招供画押,儿臣怎会让后宫有被冤之人,冯婧妍实乃是咎由自取。母后不必为她过分忧心!儿臣已经将她废去位分,贬为庶人,幽闭冷香苑。”

戚媚不甘心地轻嗤一声,甚是不悦:“哀家怎么听说是景妃下得旨意处置的冯婧妍呢?景妃只不过是个妃子,即便皇后最近被禁足也有德妃与哀家主持后宫诸事,怎样也轮不到她!”

宇文焕卿见母亲不依不饶,处处针对。

他委实不愿意让顾沛蕖再受委屈,便言语清冷地顶回了戚媚的话:“是儿臣授意景妃行得处置,儿臣还授意才人姜怀蕊监刑,难道儿臣也不能过问与掌管后宫之事么?”

戚媚见自己的卿儿居然对这个顾沛蕖是百般维护,早已很是愤懑,如今他又当众顶撞自己,颜面上就过不去。

她更加狠厉:“哀家说不过皇帝,但是皇帝也要想想,若不是你偏宠她一人,何以搞得后宫天怒人怨,嫔妃妒怨深重!这个女人就是红颜祸水!”

“太后娘娘你口口声声说臣妾是红颜祸水,臣妾一未祸乱朝纲、二未扰乱君心、三未恃宠而骄,何来这祸水之名?再者臣妾进宫以来从未害过任何人,倒是三番四次得受人陷害!”

顾沛蕖见戚媚蛮不讲理,实在是忍无可忍,她掷地有声地继续回话:“臣妾知道太后不喜臣妾,但如今太后将后宫嫔妃的不端之举归罪于臣妾,是不是有失公允?难道太后娘娘您执掌后宫不是依理依法而是依照个人喜恶么?”

宇文焕卿见顾沛蕖又毫不留情面的将自己母后的荒唐之言顶了回去,在心中暗叹:婆媳之间难免有一战,只是他二人为何每每一战都要伤及自己?苒苒伶牙俐齿,字字不让;母亲耿直尖锐,步步紧逼,还真是针尖对麦芒啊!只是难为了自己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但是这一次,他显然更在意顾沛蕖的感受,因为母后此时却是有些无理取闹。

戚媚被顾沛蕖顶得说不出话来,她颤抖着手指着顾沛蕖,一副惋惜愤恨的模样:“皇帝,你瞅瞅,你都把她宠成什么样子了?她居然敢与哀家如此说话,实在是有失尊卑太过放肆!你要如何处置她?”

宇文焕卿颇为无奈地摇摇头,他抿了抿嘴,却见顾沛蕖横眉怒目地盯着自己,眼中似有一丝威胁,全无方才与自己浓情蜜意的模样,似受了天大的冤屈。

宇文焕卿剑眉紧蹙,眼光有一阵的迷离,仿若透过这深深地宫苑看到烂漫盛放的桃花,看到了更为遥远的地方:“母后,景妃虽然言语犀利但是却不失道理,不过确实失了尊卑。景妃,朕罚你抄写《女戒》百遍,以思几过!”

顾沛蕖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失措,她没想到一向圣明睿智的宇文焕卿居然在他鄙陋无知的母后面前变得偏听偏信,她气闷的心情让她眼中渐渐有了泽润,寒凉如霜。

宇文焕卿清冷地眼眸给她递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眼色:“景妃,你还不接旨受罚?”

顾沛蕖别过头,无奈地俯身施礼:“臣妾谢皇上、太后赐罚,回去后定当反思己过!”

宇文焕卿见她不忿却不得不乖巧地接旨,便过来扶起她,小声地贴在她的耳边:“苒苒莫急,朕知道你委屈,朕会帮你抄完《女戒》的!”

顾沛蕖听闻此言心中一甜,脸上却不禁挂了一丝邪魅地浅笑:宇文焕卿也有这愚蠢的时候,既然打算帮自己抄写还罚了一百遍!

她眼含笑意地看着宇文焕卿,心中却又在暗叹:宇文焕卿你是不是傻?

戚媚见自己大动肝火只换来了一百遍的《女戒》自然不悦,可是皇帝都这么说了,自己还能如何?

宇文焕卿给简严递了个眼色,简严便吩咐让其他内侍将冯婧妍抬走,又命人将有血的地方洒扫干净。

姜怀蕊见冯婧妍惨白无色的脸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妖娆花颜亦是胆寒,她不住地绞着手里的一方青色锦帕来掩饰自己此时的胆怯。

德妃章龄妤见戚媚脸色不佳,忙转了话题:“太后娘娘,你不是说来接玮元么?既然都来了,咱们接了玮元便回宫吧!这天寒地冻、雪天路滑的,太后还是早些回宫为好!”

宇文焕卿见德妃此时是志得意满、春风得意,便想起这冯婧妍告她私迁宫室一事,便想借力打力:“德妃所言极是,母后来到聚霞宫不仅意在接回玮元,而且是在提醒儿臣赏罚分明,不偏不倚。这有功当赏,有过当罚!”

他神色淡淡的,轻轻浅浅地一笑:“德妃私自将冯婧妍迁到破败的蕴福殿进而引出这些祸事,全因一己之欲,当罚!郦代真心系大梁,诚心祈福,当赏!二位嫔妃可有异议?”

顾沛蕖听宇文焕卿区区三言两语便将赏罚行得分明,用郦代真的一赏直接堵住了德妃章龄妤的辩驳。

既然郦代真的赏是明确的,那德妃的罚亦是自然明白,叫章龄妤不敢申辩!

顾沛蕖觉得宇文焕卿是她见过最聪明的男子,话总说的婉转而动听,却在片刻间就赏罚决断,不拖泥带水,很是干净利落。他行事又是雷厉风行,总能生出一股不容任何人置疑的霸气与凌厉。

郦代真与章龄妤脸色各不相同,倒是成了一副对比鲜明落色沉重的山水画,一灵动活泼似水,一沉默压抑似山。

“即日起免去德妃暂代后宫诸事主管之责以示惩戒,后宫诸事暂由母后打理。郦代真赏珍珠一斛,玉佩一双,锦缎五匹,一则奖你祈福之情,二则抚你受惊扰之心!”

“嫔妾、臣妾谢陛下!”二人均俯身行了叩拜大礼。

只是此时德妃章龄妤却难掩恨意,她对冯婧妍的怨怼更深了一重。

戚媚见宇文焕卿决断地利落不容人置疑,自己虽然无奈。但内在软弱、无主见的性子让她一时三刻再找不到向顾沛蕖宣泄心中不满的出口。她只能用冷凉犀利的眼神一遍一遍扫着顾沛蕖。

她此时倒是想起了离宫祈福的东宫太后顾玉眉,她再暗想自己为何没有顾玉眉那些手段与戾气,以至于连顾沛蕖这个小丫头都收拾不了。

而今自己的卿儿又对她十分着迷以至于处处维护,自己委实不知如何拔去这颗眼中钉。

好在顾沛蕖不能生养了,卿儿在她身上投入的再多也怀不上有顾家骨血的子嗣,这亦让戚媚老怀安慰所以她也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轻蔑地瞟了一眼顾沛蕖,当初给她下的绝育药仿若是自己这一生做得最为正确的事。

宇文焕卿示意郦代真与章龄妤起身,他抬眼见戚媚打量着站在自己身边的顾沛蕖,她怨恨与厌恶的眼神中复而又有一一丝丝轻蔑与窃喜。

宇文焕卿无奈地摇摇头,因此时的母后决然不知当日的绝育药被自己指派的瓷青换成了引起腹痛的绞肠丸而已,她的欢喜终究会落空,顾沛蕖不仅能生育而且还占据了自己的整颗心!

只是届时顾沛蕖真心接受自己时,他该如何向戚媚解释当初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