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氏恹恹地喝下了酒便开诚布公的说:“你二人是我的娘家人,我本不应该避讳什么,可是这件事儿关系上官府上下的人命,我不能说。咱们聊些别的吧!”
南宫澈听此倒也不着急,他亲自为高氏舀了一碗煮的上好的羊汤,温言道:“想必姨母是为上官娘娘久居修仪之位而感到不忿,所以才生出了怨怼。其实后宫之宠是门大学问,不是咱们这些百姓能参详的。所以还望姨母宽心,说不定上官娘娘他日便可高升妃位,容归省亲呢!”
姜璇嚼着嘴中的羊肉,对南宫澈说话的能力更加佩服的五体投地,轻轻一语看似安慰实则撩拨,若是上官映波真不是高氏所生,那么高氏又怎么会关心她是否高升和荣归呢?
姜璇将小户人家的女儿心思拿捏的尤为准确,既市侩又自然:“就是啊!待到表姐回宁,我与相公再来看看表姐,也好让表姐为我相公在朝中谋个小职位,也好多赚些银子贴补家用!”
高氏听到自己的亲人如此宽慰自己,不但不宽心反而更加烦躁。
她叹了口气,哀哀怨怨地说:“魏公子,我只是一介妇人,常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对外边的人和事知之甚少,离开锦陵这些年了都未能回去过。我想问问你,若是女子已经满了二十三岁,可还有机会嫁为新妇?”
南宫澈听高氏如此问,心底贸然一惊,怎么这高氏会生出如此一问?
“姨母,在下不是很明白。姨母,您何出此言呢?”
高氏显然不愿多谈,只是絮絮叨叨地说:“在南平这一代,芳龄过了十九便成了家中的老姑娘,若是在锦陵可不可以嫁出去呢?不为续弦,只为新妇!”
南宫澈心中虽狐疑高氏的疑问,但是眼下既然她不愿多谈上官映波,那就先聊着这有的没的:“在锦陵若是家底丰厚且品貌周正,这样的女子还是可以嫁做新妇的!”
姜璇见高氏听到南宫澈如此说,竟然激动的眼泛泪花,不禁狐疑:“姨母,您就生了我表姐一个女儿,表姐现在人在宫中,你这是为谁操着这样的心思啊!”
高氏慌忙掩去泪水,掩饰道:“我在你表姐进宫后收了个义女,慰藉自己罢了!以前因为不舍得所以留在身边,如今成了老姑娘又开始为她的婚嫁发愁!”
南宫澈听到高氏此言知道她在说谎,若是收了义女为了慰藉自己,大可让她不必出嫁,又何必想要此时将她嫁到锦陵去呢?那岂不是违背了收义女的初衷?
南宫澈心中暗自思量:会不会上官映波为义女,而这‘义女’才是高氏的亲生女儿呢?
南宫澈将酒盅斟满,恭敬地起身道:“姨母,在下在锦陵也算小有成就,家底殷实丰厚。若是姨母愿意,在下倒是愿意为您的义女牵线,成就一门婚事!”
高氏听南宫澈如此说,自然是大喜过望,她激动的竟然老泪纵横,不知如何是好。
姜璇眉目如画,呷了一口醇香的汤汁,娇笑着说:“相公,你这副热心肠怕是用错了地方了!你想啊,姨丈连他的家门都不让我们进,又怎会让我们将他与姨母的义女带到锦陵婚配人家呢?所以,我看还是算了吧!”
南宫澈自然明白这姜璇话中之意,他微微一笑甚是局促地说:“姨母,是在下冒失了!竟然忘了姨丈这一层,我看此事还是算了!”
说罢,他又坐了下来,拿起象牙筷在砂锅内挑出一块羊肉放入了嘴中。
高氏此时已经有些如坐针毡了,她无奈地说:“若是我能说服他,你们可否愿意带着我的义女去锦陵,到那边给她找一个好人家嫁了!”
南宫澈与姜璇对视一眼,两人此时都觉得这里大有文章。
南宫澈微微沉吟片刻,悠悠地说:“既然姨母言谈如此恳切,而且你我两家又是至亲,若是在下执意推脱倒是显得生分了。”
他将时鲜的蔬菜下入锅中一些,清淡云清却又古道热肠地说:“不如姨母将我们这位义表姐的身世相告,在下也好早日为她在锦陵寻一个合适的人家啊!毕竟,锦陵男子更在乎的是家世是否清白,这义女在外人眼里,哎,不太好说啊!”
“是啊!姨母,我们这回锦陵路上还有段时间呢!都说明年无立春,不适宜嫁娶,这冒然嫁娶的新妇会守寡的,所以要是能定下来,就早点定下来!”
姜璇手持酒盏为高氏斟满了女儿红,满脸堆笑,一脸恳切:“我相公也好给家里书信让她们先找媒婆为表姐寻个合适的人家,您说呢?”
南宫澈看着姜璇游刃有余,左右逢源的样子,心中暗叹:不愧是在风月场待得过的,连说话都变得如此韵味。
高氏左右为难,最后哀怨地叹了口气,对南宫澈说:“魏公子可否让你的属下回避一下?”
南宫澈看看了燕锋,燕锋自是会意,欠着身子退了出去。
高氏将酒盅里的酒一饮而尽,似乎像豁出去一般,她低沉着声音说道:“你们都是自家人,我也不瞒你们了。宫里的娘娘并非是我亲生的女儿,我这个义女才是我的苦命的亲生女啊!她才是你们真正的表姐!”
南宫澈见高氏将他的猜测堂而皇之地说了出来,心中似稳操胜券,他潇洒地将酒盅里的酒一饮而尽。
而姜璇早已泪光盈盈,情真意切地问:“姨母,这是怎么回事儿?您这几年到底遭遇了什么?怎么好好的将我的亲表姐留成了难嫁的老姑娘?”
高氏此时已经是泪流满面,她无奈地摇摇头:“都是上官翼做的孽。刚开始我也以为那上官映波是他同哪个野女人生的,愣是在天启元年突然就将这个女孩子领了回来,那时候她也就三岁。而你表姐那时才刚刚出生。”
又是天启元年?
南宫澈禁不住在心中沉吟,上次在醉云阁,凌霄说雪灵娈也是天启元年进的雪灵谷,而这上官映波也是天启元年进的上官府。
而那年便是原四大世家中的萧家和上官家绝迹的那一年,难道这只是一个巧合么?
雪灵娈姓萧,难道这上官映波也姓萧不成?
姜璇则表现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眼泪禁不住在眼中打转:“所以,她就跟了姨丈的姓,也姓了上官?姨母您是当家主母啊!怎可就这样让个来历不明的孩子进了府呢!”
高氏哀哀戚戚的叹了口气:“我有什么办法。那孩子来的时候可怜兮兮的,像是受了很大的惊吓,每天夜里都会做梦喊娘亲,喊爷爷,我看着也怪可怜的!”
边说话间,高氏将手中的锦帕拧得像条麻绳。可想而知,她内心的纠结。
“而且那孩子的身上还有伤,不知道谁那么狠心,在她胸口上方烫了一个烫疤。”
南宫澈一听越发的好奇便问:“三岁的娃娃怎么会有烫疤在胸口上,那岂不是疼痛难耐?”
高氏无奈地点点头,仿若为自己当年发的善心后悔:“正是呢,后来那烫伤的地方倒是痊愈了。我给她洗澡的时候才知道,那是一枚徽章的图案,是个玄武的图案。”
南宫澈听闻此言更是心底一惊,一女孩的身上怎可烫上玄武的图案?
在乾朝,这是四大世家才可以用的图案。即便是大梁的太祖皇帝开国后,也只有顾王府和南宫暗影府依旧沿用着‘朱雀’和‘青龙’的徽章图案。
这也便是为何顾玉章的顾家军被称作‘顾家雀焰军’,因为顾家的图腾为朱雀,朱雀属性为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