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堂里说了一会儿话,郑书瑶便邀了杨倩芸去她的院子单独说话。
郑二夫人只有她这么一个嫡女儿,小姑娘平时难得找到一个身份相当的玩伴,杨倩芸已经和郑元浩定了亲,就不算是外人了,虽然才第一次见面却讨了她的喜欢,让她忍不住想结交。
这个时代,特别是大家族,嫡庶之间的地位还是很分明的。有了杨倩芸,庶妹妹们便被她抛开了。亲亲蜜蜜的拉到了自己的院子说话。
“芸儿妹妹,你这绢花簪子是哪里买的,好别致呀!”
杨倩芸摇头:“这个绢花簪子没地方可买,是我家自己做的。”
市坊其实也有绢花卖,但是那些绢花却不是戴头上的,而是插瓶作为装饰用。样式普通,做出来的花朵也不够精致,所以不耐细看。
而杨倩芸的绢花簪子,是用乌木做托,染纱扎制,包边是王嬷嬷的绣工,花瓣还特意做了褶皱,花蕊埋了彩线,中间点缀宝石或是珍珠,程序很繁琐,做出来的花朵活灵活现的。
簪一朵这样的花在发间,走出去别提多亮眼了。
“这种手串我也没见别人戴过,难道也是你自己弄的?”郑书瑶眼睛睁的大大的。
杨倩芸点头:“还有这个如意结也是我自己弄的。今日是书瑶姐姐的生辰,芸儿一家就要离开平城了,想送姐姐一些特别的生辰礼,往后留个念想。”
郑书瑶噘起了嘴:“我很喜欢你呢,早知道你人这么有趣,我就该早些认识你才对,听家里说你家很快就会搬走,唉,才认识你就要走了,真没意思。”
“回头我再给你做些绢花簪子换着戴,怎么样?”杨倩芸失笑。
原本以为这个女孩有些娇纵,怕是别外一个杨倩玉之流的,接触才发现,这个小姑娘其实是直率,性子并不坏,倒是值得相交之人。
“那我要许多种花的簪子!”郑书瑶立马高兴了。
“行的,回头我做好了,就让我的丫头给你送来。”杨倩芸保证道。
拉着杨倩芸坐到自己梳妆的桌子前,打开她的首饰匣子:“我也给你挑几样,你不许推辞,往后看见我送给你的首饰,你也能想起我!”
满满一匣子的金饰玉饰晃花了杨倩芸的眼,杨倩芸眼晕晕的点了点头。
厅房里,郑老夫人和郑二夫人各自给杨倩芸准备了一个还礼的小匣子。
“玉珠姐姐还是小瞧了这丫头的能耐啊,瞧瞧,就一个送礼,就把我们家的人都安排的明明白白了。”见小辈们都离开了,郑老夫人这才缓缓的说道。
郑文铄摩挲着沉香手串笑道:“我倒是没想到,我也能得一个礼,送的还很合我的心意。你闻闻,见了热乎气,这手串子还真的比刚才香了!”
郑老夫人把沉香手串拿到鼻尖闻了一下,惊喜道:“果真比之前香呢,怪好闻的。对了,你们说这木头珠子真有芸丫头说的功效?”
郑二夫人笑道:“芸丫头的爹早年跑过商,去了不少地方。她既然说得言之凿凿,应该是听她的爹娘讲过,想来有些功效是肯定的。倒是她把这些东西弄成珠子,再成串佩带在手腕上,方便随时把玩的这份心思实在是精巧。”
她说着话,忍不住把手串拿在手里摩挲,玉镯子都弃之不用了。
郑老太爷道:“老三,别说爹擅自作了你们的主,人你也亲自瞧着了,你倒是说说,这个儿媳妇你可满意?”
郑子锐嘿嘿笑道:“爹,我一个做人公公的,你这不是为难我嘛。”
其实他这话已经很能说明他的意思了。
“她过些日子才到七岁吧?这么个小人儿初次上我们家来,第一次与我们这么多人相处就毫不怯场,说话做事很有章法。哪怕瑶儿先问她要生辰礼,她也知道先顾及长辈的颜面。"
郑老夫人感叹:"一般人其实都不会想着送长辈东西,还把庶出的孩子也想周全了,个个都有,瑶儿这个嫡出礼重,庶出偏轻,却又哪个都不觉得被轻视,这孩子想的也太周到了!”
郑二夫人接话:“岂止是礼物的轻重之分,这丫头送的每一样礼物寓意也挺好,爹娘的是祝身子安康,儿媳和三弟妹的是祝平安吉祥,孩子们的则是事事如意,这也太讨人喜了。”
“你们说有没有可能是她娘张书雅帮她想好的说辞,毕竟她还不到七岁!”郑子锐道。
郑老太爷摇头:“不像。你们怕是还没注意到她的俩个丫头,这俩人是经过了多年的训练,行姿坐态极为的规矩有礼,还有几分武人的精气神,这可不是一般门户能教养出来的。ia
至于那丫头自己,你们看她的表现,从说话到做事,与人言谈,那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从容不迫,完全不像是小孩子,而且那俩丫头对她的尊敬看得出来是发自内心的,而不是听命行事。可想而知,必然是杨倩芸这丫头本身有能耐才导致的结果。
你们玉珠姑母也曾经说过,那次她上杨家时,明明是要去杨赵氏的院子,结果被引到了她们二房的院子,偏巧她们几个外人在院外听到大房长女好一通胡说八道,见识到她逞凶作恶。
要知道张书雅当时并不在二房院子,事后才赶回来,那长房长女是带了很多丫头婆子打上门去的,最后却弄了个铩羽而归,这种事能是二房的丫头能应付的?
杨青松那一房被打压多年,一直忍气吞声,直到芸丫头落水救转之后,大房的事是一出接一出,他们二房甚至还借机脱离了杨家,你们说,就凭芸丫头今天的言行作态,她真的是传言里的那么软弱可欺?杨家大房发生的事,她一点都没有插手?”
郑老太爷这么一说,几个人顿时都抽了一口凉气,杨家的手笔对比今天她上郑家认个门的表现,今天的事真不算什么。他们并不怀疑郑老太爷的判断,许多年来他们就是听从他的安排做事,他们家才越来越好。
郑子锐开始担心了:“爹,那丫头心思那么多,元浩能降得了她吗?”
郑老太爷大怒:“你这是什么荒唐的想法!难不成元浩娶个糊里糊涂的媳妇你才觉得好?就像那杨家大房的黄玉蓉,自以为精明,实则糊涂透顶,被人耍的团团转却没一点醒悟!
什么降不降的住,芸丫头这般小小年纪行事已经如此精明,她还要成长许多年,等她成了郑家妇,往后有了子嗣,她的身家性命还有前途皆与我郑家相关,她还能不为郑家作打算?”
郑子锐嚅嚅道:“儿子知错了!”
郑老太爷拍了拍郑子锐的肩膀:“我时常与你们说,人才难得,人才可不单单指男子啊。一个家族要绵延下去,总得有几个出色的人引领,越是大的家族越是该如此。
就拿杨旭宁家来说,杨家祖上可不是现在这么败落的,到了杨旭宁这一辈,杨旭宁堪堪几分才气你道他因何做了平城的四品官?我告诉你,那是承继延上两辈的荫佑!
若杨家父子哪怕只娶个规规矩矩守内宅的主母,杨家孩子也不至于教导的不知所谓,闹出那么多事,出了事内宅主母若是应对得当,也不至于到现在的境地!
杨赵氏鼠目寸光,杨氏亲族没人瞧得上她的手段,与杨旭宁家渐行渐远,对内,她把一个家管的乱七八糟,一家人离心。那大房的黄玉蓉就更不用说的,自以为精明,实则做下的一言难尽,稍微被人算计一下,唉,瞧着吧,杨家很快要败落了。
爹老了,终归有一天是要逝去的,郑家的将来是好是歹全凭你们的行事。人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也说兵无将而不动,蛇无头而不行。这话说是军中事,同样适用于家族的管理。管理家族的人若是找的差了,能给家族什么将来?
杨旭宁若是选了杨青松承继家业,扶他在官场而不是在商行,张书雅来管理内宅,你们想想,杨家会是今天的光景?你们呀,得学会从别人家的事上找到出错的原因,自省改之!”
郑子锐和郑子成齐齐起身,躬身行礼道:“儿子谨听教诲。”
郑老太爷道喝了口茶水这才道:“我们家行事历来是凭本事,擅长什么做什么事。是以我们不该怕娶进来聪明人,老三,芸丫头有杨青松两夫妻教养,她又足够聪慧,那就差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