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江注意到唯一一个没有睡着的孩子,眼睛瞪得溜圆,里面是死一般的孤寂和无边的黑暗。
“你叫什么名字?”吴江站在床边轻声说道,努力让自己露出一个和善地微笑,结果看起来还是非常生硬。
孩子好像并没有听见他说的话,只无神地望向虚空。
“孩子?”吴江上前伸手碰了一下男孩。
男孩的脑袋无力地偏向一边,嘴角缓缓流出鲜血。
刺目的鲜红惊得吴江往后退了一步,随后缓缓将手探向孩子的鼻端,果然已经没有了呼吸。
“他死了?”
忽然,一阵嘶哑地声音传来,一个小女孩眼眶红红地看着吴江。
吴江记得这个女孩,当初被几个孩子护在暗牢最里面,也是唯一一个没有被敲断腿骨的孩子,只因为她年纪最小不能逃跑,还能帮着给躺着的孩子喂食。
“嗯。”
吴江点点头,想将小姑娘抱起来。
云绮往后退了一步,眼里带着防备和小心翼翼。
随即绕过吴江,伸出小手把男孩的眼睛合上,说好了被救出来以后我们一起过上好日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啊。
吴江在男孩的嘴里找出来一块瓷片,是刚被救回来时摔碎的茶碗上的。
“云绮,大哥…大哥怎么了?”
边上的男孩被云绮压抑地哭声吵醒,他的脸上有很大一块被烫伤的疤痕,看起来有些可怖。
可云绮不怕,这是最疼爱她的哥哥啊。
“三哥,大哥他还是抛下咱们了。”
云绮再懂事也只是一个孩子,看着朝夕相处的哥哥死在自己面前,心里再也承受不住。
“云绮乖,大哥只是照顾小狗子和大花去了,他已经那么难受了,就让他休息吧,总算不是死在暗无边际地地牢,你放心,三哥一定会保护你。”
种间跟云绮是亲兄妹,死去的男孩一路上一直很照顾他们,据说是被家里卖给人牙子的,懂事得让人心疼。
男孩在一堆孩子里年纪最大,也最会照顾人,就连云绮能保住这条腿还是男孩冒着危险提议,为了不让其他人饿肚子,还时常把自己的口粮省下来存着。
他也不过就比大家年长两岁,却受尽了所有的苦。
大夫说他的腿伤是最重的,骨头都已经坏了,不可能再续上,一辈子都只能躺在床上。
原本被救下来的喜悦瞬时被冲淡,男孩不能接受自己变成一个废人,还是选择结束痛苦。
“大哥…大哥说好要帮我们找到爹娘的,他…他食言了。”
云绮抱着种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吴江紧握着拳头满脸悲愤,恨自己无能为力。
这些人根本就是不把法纪放在眼里,就这样变着法儿的胡作非为,甚至为了一己私欲官商勾结。
……
“爹,今日我瞧着咱们鱼塘的水位退下去不少。”叶老大面色有些担忧,每日都是大太阳难得下一次雨,硬生生水位都给晒了下去。
上次周家公子送来的葡萄树就种到了边上,现在长得枝繁叶茂还不错,往鱼塘上头搭了架子,这样遮着还算是阴凉了些。
“嗯,明日你们兄弟几个早些往里头引些河水,再去把山上的药材浇了,我带着妞妞她们上山去一趟。”叶老头不紧不慢地说道。
“爷爷,我跟四弟也一起去。”叶子安应声道。
“老大,明早跟我上你兴哥家送些粮食去,县里发的银子还没下来,那几家没得男人的估摸着日子难过了。”叶老头说着长叹一口气。
谁家都不容易,能帮衬的话就帮着些,自己当年不也是吃着百家饭长大,饿极了还跟野狗抢食,要不是大家好心,哪里还有自己现在的儿孙满堂。
“哎,爹,我省得了,咱们带多少粮食去?”叶老大搓着手问道。
“三十斤差不多了,每家凑一些,这段日子就能过去,等地里的粮食收回来就好了。”
“成,俺知道了。”叶老大应声下来。
“爷爷,明日咱们不是说到镇上去看徐姐姐吗?您怎么忘了?”
妞妞赶紧拽叶老头的袖子,这样安排下来哪里有时间去送礼。
“哦,还把这事儿给忘了,哈哈哈,送完粮食咱们就去。”叶老头猛地一拍脑门,前几日老哥送来的请柬他还给忙忘了。
徐晓茹明日出嫁,刘氏今早就到镇上去帮衬了。
徐老爷子千挑万选最后还是给孙女选了同样是做药材生意的老主顾家的孙子,也算得上是知根知底。
冯庆的样貌虽说算不上出众,但胜在为人谦和知礼,家世清白,而且对晓茹倾心已久。
说来冯庆将这事藏得是相当的深,除了老是往药坊跑以外也没得什么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