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雅:“”
完了,这人微察秋毫,火眼金睛啊。
虽说她觉得锅也不轻了。
陆鱼沽把她手里的锅拿了去,敲敲打打又用手摸索透了,问道:“说!这是什么?有何用途?是哪个夫人派你出来的?”
连环三连问,姬雅就差举手投降:“陆掌司陆大人,你听小女子解释啊。”
“我手没力气是我原先进宫的时候年纪还小,那时候不懂事,不会看人眼色。遭了夫人的责罚,举着水桶在外面罚站,久了手腕被磨损的厉害,后来一直提不起重东西”
“还有,陆大人手上这个是张夫人派小女子出宫做的,一种叫做锅的东西,张夫人原先是楚女,因为语言不通那边的方言用雅言发音就是锅,所以这个叫锅。再加一个字,就是铁锅。”
完了,解释得多了,她连铁锅这两个字都快要感觉陌生了。
陆鱼沽听完,将手里的铁锅还给她,道:“你雅言说得很好。”
夷俗邪音,不得乱雅。上层贵胄教养出来的贵子贵女雅言说得如何更是种用来攀比家族底蕴的条件。
陆鱼沽办案接触过的贵族可能听到她的雅言都要自愧弗如。
很显然,这又是一次试探。
但是面前的少女却没有听出弦外之音,她看起来被夸得羞怯,微微耷下脑袋,脖颈细白,有种难以形容的清理媚态。
“是张夫人教导的好,我就跟着她说,就学到了。”
陆鱼沽:“”
陆鱼沽:“姑娘,到正门了。”
原来在两人一审一问的严肃氛围中,不知不觉走到了咸阳宫的正门,姬雅抬起下颌,看到咸阳宫门口威武霸气的石狮子被洒上了夕阳的余晖,就像是胜利的战神在向她嗷嗷庆祝。
太难了。
她心说,就出门做个锅,一波三折的可能出门没看黄历。
“告辞。”陆鱼沽将她送到门口,转身就走。
姬雅看到他离去的背影,也想扭头就走。
可不知怎么的,她手指慢慢的摁紧了,感受到硬邦邦的铁锅,心下的愧疚如同海水拍打着暗礁,一波又一波的涌上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刚刚说的全都是在骗他。
她或许能欺骗嬴政,欺骗李斯,也或许能欺骗扶苏,可她为什么要去欺骗一个志向是去“守护咸阳,保护百姓”的少年?
头一次,姬雅感觉自己所作所为不够理智,可她下面做的动作更不理智,她竟然追赶上去,喊道:“陆掌司!”
陆鱼沽转身。
他的俊脸被斜辉一照,有一种令人惊叹的沉冷深静,“姑娘有事?”
姬雅对上他的目光,就感觉腿好似被黏在地板上动不了。
她甚至还想拿铁锅将自己半张脸挡一挡。
四周来来往往的华贵马车不断,侍女内侍们和官吏都纷纷朝着他们两人投来一瞥,目光或是好奇或是惊艳,更或是一种高高在上的审视和打量,毕竟在这全天下无上权势的集中点,他们见过太多太多人中龙凤的人物了,不过只是对看样子身份不高的少男少女。
挂上虚伪的面具,他们步伐不停,继续为着各自的生存和名利奔波。
姬雅抱着锅道:“我骗了你。”
“我知道。”
“那你生气吗?”
“听过太多假话。”
“”
姬雅吸了口气道:“我这个当事人都说假话了,这事情你还要管吗?”
“管。”他眉眼锋锐,仿佛有千重万险都无法抵挡,“这是职责所在,何况你也说过,你相信我。”
“”
姬雅心下复杂,最终化成一句:“陆掌司,保重。”
“会的。”
“再会。”
说完,姬雅和他背道而驰,拎着口好不容易做的锅往咸阳宫内走,没有了出宫时喜悦盼锅的心思,她现在只觉得心下沉垂。
不想刚跨进宫门槛,姬雅就遇上了熟人。
“不过短短几天,大国师竟然有这么好的手段,还和黑水骷的人勾搭上了关系。”
熟人是扶苏。
他淡淡的表情,掩盖不住讽刺的语气。身后跟随着十几名内侍和侍卫,看样子正准备出宫,也不知道在这看了多久了。
扶苏半边身体都被霞光遮掩着,像是天空颜色最深处,为他描摹出出尘之感的同时,又多带了种世俗的贵气。
姬雅只觉得倒霉。
所谓阎王好送,小鬼难缠。她宁愿现在看到的是他那亲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