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吗?上官衡,她的大哥。
他守了她一夜吗?
邹安手在他掌心忍不住挠了挠,嘴角不自知地勾起一个很小的弧度。她的大哥救了她。她仗着他睡觉,肆无忌惮地在他掌心不安分地左摸摸,右挠挠,玩得不亦乐乎。直到她一抬头,撞见他垂眼在看她。那清明的眼神,分明早就醒了看她胡闹了好一会。
邹安难得有些心虚的,怯怯唤了声:“大哥。”手也瞬间老实。
“嗯。”上官衡简单应了一声,去摸她的额头。
邹安看着覆在自己手上的手离去,有片刻的怅然若失。
“烧退了。”男人说道,“还难受吗?”
邹安乖乖摇头,“没有了,大哥。”
上官衡视线垂在她脸上,邹安被看得心里发虚,“怎么了,大哥?”
他淡淡笑。
邹安呆住,她第一次看见他笑,像是,像是雪后初霁,夜昙一现,像是乍暖还寒,冰雪消融,像是一抹温柔的风,吹皱了寂静的湖水。
他白衣病体,面容苍白,像只孤寂的鹤,高雅在上,疏离冷淡。这乍现的笑意,给他添了抹人气,让她冲破迷障,看清了他的高洁清白,亦窥见了他隐秘的温柔。这样的人绝不是她想的那样的人。是她错了。
上官衡摸了下她的头,声音里有淡淡的调侃:“四妹病了的时候,甚乖。”比先前在他面前故意扮乖,凶巴巴伸出爪子,都乖。像是发自内心,毛被顺齐了的乖巧。
邹安不好意思地埋下头,有些无措。余光里看他转着轮椅转身,她着急地从床上坐起来,“大哥!”
轮椅上的身影一顿。
“大哥,我错了。”他帮了她,他救了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锦兰没能回来,可她相信定是另有隐情。
上官衡默了一会,才开口:“四妹,犯错的不是你,你不用认错。”
邹安在床上久久坐着,将他临走前那句话翻来覆去地想。大哥他,其实什么都知道吧。知道四小姐一直被害的内情,甚至知道是谁害她的。昨晚的事情会不会也出乎他的意料呢,潜进她房间意图不轨的人,是不是他也并没算到。
苦思右想间,昨天服侍过的侍女进来,脸上带有喜色,看着她的眼神颇为慈爱:“四小姐。”
“公子让我伺候四小姐梳洗。”
邹安点点头,待想下床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脚……观云看她盯着自己的脚,轻声解释:“四小姐,你的脚被扎伤,公子替你包扎了,现在不宜乱动呢,四小姐且在床上坐着。”
观云服侍她梳洗,用饭。期间,邹安察觉到侍女的格外耐心细致,像是对待一个易碎的瓷娃娃。“四小姐,脚还疼吗?”
邹安执着勺子,抬头看到她脸上异常关切的神情,想了想,“昨晚,是你抱的我?”
观云笑了笑,点头:“是奴婢。”
邹安也笑了笑,“不疼了,谢谢你。”
“怎么可能不疼,脚上被扎了那么多道口子,流了好些血……四小姐太懂事了。”侍女很难过似的,怜爱地抚了抚她脚上的绷带。
原来,大哥的院里都是好人。邹安心想,还有她院里的锦兰,可惜锦兰……
“好孩子,你就安心在这养病。公子虽平常不问事,但这次,他定会为你讨个公道。”
邹安目光一闪,随后又埋头舀着粥喝,安安静静。
公道不公道的,能讨到自然是最好,讨不到,也不能怪人家。因为或许别人尽力了,只是结果不总是能如意。这个时候,就不应该苛责帮你的人。这两天,她懂得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只要没对你存恶心的,便就是顶好的了。
事到如今,她尚不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或者上官安做了什么,惹来杀生之祸。潜进她房里的人对她说的话,还是在内涵那天夜里出去乱跑的事。可是,上官安好歹是府中的小姐,再者只有十岁,出去了,又能做什么得罪别人的事呢。实在想不到。
“我房间里面躺着个人,”邹安顿了下,“不知道死没死——”
“四小姐安心,一切都有公子料理。”
邹安点点头,行吧,既然都不让她操心,她就不管了。恍惚中,她竟生出一种好像抱到大腿的错觉……